他緊繃的情緒稍微鬆了一點點,但也就是一點點而已。
隻是他還在想組織一下語言如何勸阿暖離廖珩遠點之時,就聽阿暖“哦”了一聲,道:“外麵竟然都在傳這事嗎?應該是那次在馮家宴會上廖叔叔為了幫我擋開韓稹,說我是他的未婚妻,然後廖老夫人入京之後,又特地見了我和母親的緣故吧?”
阿暖說著,卻發現二舅的麵色半點沒好轉,應該說十分難看。
她知道現在舊的世家包括陳家還是很看重女兒家的閨譽的,想來二舅是擔心自己在外的名聲問題 - 且外麵傳出這種話,一定十分影響自己的親事,她自己不在意,不代表家人不在意。
她想了想,解釋道,“二舅,這事其實都是當初因我一時的舉動引起的,和三爺無關。反正年後我就要離開京城,外麵傳什麼就傳什麼吧,不必太過在意。”
“阿暖。”
陳澈之先前一直在猶豫,他不知道該如何跟阿暖說,又該跟阿暖說到什麼程度,他更擔心阿暖已經對廖珩產生了什麼彆的感情 - 廖珩那人,心思深沉,他若想得到什麼,稍一用手腕,根本輕而易舉,更何況阿暖這麼小,哪裡遇到過廖珩這樣心機深沉手段老練的人。
他聽了阿暖隨意說出“反正年後我就要離開京城”總算是又放下了些心 - 可是先前看到的那一幕實在像一根刺一樣讓他稍一放心就又被刺醒。
他道,“阿暖,廖三爺這人從不做無意義之事,也絕不會被人左右 - 好端端的,這事傳的滿城風雨我總覺得十分蹊蹺,而且,”
他細細看著阿暖的表情,繼續道,“你不覺得他對你,有些太過了嗎?你大舅在美國時便認識他,在京城我也已經認識他好幾年,從未見過他對任何哪個女子有過稍微親密之舉 - 阿暖,你若對他根本無意,就離他遠些,否則......他這人性格專橫,心思狠辣,本來也一點就不適合你。”
阿暖麵上先前的輕鬆之色慢慢褪去,她抬頭對上自己二舅的眼睛,麵上有些愣怔,她其實還想像以前那樣跟二舅說“我還小,他哪裡會看上我”或者“二舅你放心好了”......可是她雖然是對愛情一竅不通,可她又不是個傻子,廖珩對她的關心和好她還是真真切切感覺到的。
而且二舅說“認識他這麼多年,從未見過他對任何哪個女子有過稍微親密之舉”,這讓阿暖到口的那些話有些說不出口。
她心底不是沒有一點點感覺,隻是她但凡有一些懷疑之時,又總是會被廖珩帶偏,然後覺得是自己多想了,她委實不願自己去糾結這個 - 前世的時候,她看過書上說,一個女子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會尋找千萬個蛛絲馬跡去說服自己那個男人是愛自己的,總是能找到對方待自己特彆的地方 - 其實,人家對你根本沒有任何意思,或者隻是人家比較好或者紳士風度而已。
她覺得自作多情實在傻透了,女人常常就是因著自己的自作多情然後日思夜思給逐步陷進去的。
她愛惜自己得很,絕不會做那種傻事,她看過很多傷心悲慘的故事,其中女主人公必然是個自作多情,總找千萬種理由去認定那個男人是愛她或者還愛她的。
她覺得,在一個男人對你很認真的表白之前,是一定不能自作多情的,掐著花瓣數“他愛我”“他不愛我”這種事 - 真太......令人打寒顫了。
她就是原本還想說的“二舅,你不覺得他喜歡的該是成熟些的女子嗎?”這話都說不出口。
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子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她看著二舅的眼睛,很認真道:“二舅,我不是刻意要接近他的,但真的是我主動去接近他的,因為當時我要借他擺脫韓稹。他對我 - 是有意也好,無意也罷,我就要離開京城了,難道我現在要因為一個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的理由就要讓他離我遠點嗎?這和,利用完就扔又有什麼分彆呢?”
更何況,她現在其實還是在借著他的勢去避開類似韓稹這樣的人。
“而且,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他是那樣的人的話,你覺得我現在退避三舍有任何意義嗎?至少,他對我並無絲毫惡意,應該說,其實一直都像長輩對待晚輩那樣照顧有加。二舅,你不是一直都相信我的直覺的嗎?”
其實若真要去想,就算廖珩對自己真的有意 - 當然如果不是二舅提起,她並不願去自作多情地去作這種假設 - 就算,就算是如此,他對自己並無絲毫惡意,他又沒有做什麼不當之舉......難道她就應該對他避之唯恐不及嗎?- 這個,她也不知道,不過也不用太煩惱,過不了多久她就要走了呢。
陳澈之啞然。
他的憤怒好像都在阿暖平淡清冷的語氣中慢慢被澆滅,剩下的,好像是口極渴時喝了一杯隔夜茶,又苦又澀,還隻能吞下去。
他苦笑道:“阿暖,你還小,你是不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阿暖“嗯”了聲,廖珩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心中自有自己的判斷。不過她瞅著自己二舅的樣子,突然就想到淩蘊儀,她想,大概是二舅覺得識錯了人,所以才對自己親事方麵特彆緊張。
想到這裡,就不由得對二舅升起了些同情和......憐惜 - 他是真的忒倒黴了。
她柔聲道:“二舅,剛剛我在門口見到淩蘊儀了,她是過來尋你的嗎?”
這是什麼眼神,什麼語氣?被同情的陳澈之被成功轉移了注意了,心中越發的憋悶。
他沒有作聲,不過他這表情就是給阿暖肯定回答了。
阿暖遂繼續問道:“她來尋你做什麼?不會是......不會是真的來找你求複合吧?”
陳澈之繼續吃癟,被自己的小外甥女用這樣的語氣和眼神問這種問題的感覺實在不太好,他沒直接回答,隻沒好氣道:“不用理她 - 以後見到她也離她遠點,她雖然本性不壞,但現在因為她父親的事已經有些失常......”
想到淩蘊儀可能會纏上阿暖讓她請廖珩幫忙,陳澈之就覺得又是堵心又是鬨心。
“二舅,”阿暖覺得她二舅也有點不正常,大概是要離開,所以有點離前焦慮症?以前的他可真不是這樣的。
她很認真地點頭安撫他道,“二舅,你放心好了,我和母親年後就去美國,這段時間我打算哪兒也不去了,就在家呆著。等下個月的時候,外祖父和外祖母上京,我就每日裡陪他們說話,至於外人,也會儘量少見,避免橫生枝節的,你就放心去美國處理事情就好 - 還有,記得幫我考察考察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