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老太太沒被茶水嗆死, 但腦子卻是好一陣的發懵,待她反應過來剛剛阿暖說的那都是些個啥時就一手按著胸口眼淚刷一下飆了出來。
她哭著道:“暖姐兒, 我的暖姐兒,你這是中了什麼邪啊!”
然後轉頭就對陳氏劈頭蓋臉地罵道:“素婉,佰城當年那事是做的不對,我們原也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我們也說了,不管你要求什麼,我們都可以儘量滿足你,佰城也跟你認錯了, 更答應你不顧雲家的臉麵做登報聲明 - 那袁氏可還生了佰城唯一的兒子 - 可你,可你……”
“往日看你賢淑良德, 大方知禮, 卻不成想你心思竟然這般狠毒,十幾年就算計著離開雲家不算, 轉頭還要教唆壞暖姐兒 - 你但凡有什麼就儘管跟我們說就好, 你如何能在暖姐兒麵前胡言亂語, 壞她教養和心性, 好端端的一個孩子,這滿口汙言穢語的,成了什麼樣子……”
說到這裡她真是氣急攻心。
一旁的雲老太爺倒是最冷靜的, 他沒像兒子雲佰城那樣惱羞成怒, 也沒像雲老太太那般隻當是兒媳教唆壞了孫女, 不過他麵色也難看得可以 - 他想的是兒子究竟是做了什麼事, 還被阿暖捉到了把柄 - 這個孫女,自小就不是個簡單的。
全大廳裡神色最閒適輕鬆的大約也就隻有阿暖了。
雲老太太罵她母親,她也並不氣惱,還在雲老太太罵完氣得直喘氣的時候才上前給她順了順氣,勸她道:“祖母,您罵娘親做什麼?娘親她自從延城到京中可從來就去上過雲家大門,和父親還有袁太太麵都沒照見過一次,她哪裡會知道什麼?”
“阿暖……”
雲老太太對著這個自小寵到大的孫女,看著她熟悉的笑容 - 她都有些恍惚先前那些什麼“賣女”“升官發財”的話是不是聽錯了。
阿暖跟她說完卻是轉頭就對此時正被她氣得臉紅脖子粗,大概很想過來一巴掌把自己劈暈的雲佰城道:“父親,母親什麼都不知情,您還不過來跟祖父祖母解釋一下這事,免得他們誤會了母親。然後再簽了這協議,過往的事情我也不跟您追究了。”
雲佰城:……
他看著阿暖,對上她清澈得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笑容 - 先前的暴怒過去,已經隱隱有一些驚懼和心虛慢慢升起 - 因為他突然想起來最初那個要把阿暖嫁給馮厚平的打算……
不,他雖然那時是對把女兒嫁給馮厚平起了心,但那也是經過仔細考慮,要馮厚平明媒正娶的。
他腦子急速轉動著,先前的暴怒過後,理智稍微回歸,麵上擺出了為父的威嚴之色,忍耐道:“阿暖,你到底在胡鬨些什麼?! - 我不知道你從哪裡聽來的胡言亂語 - 你是雲家嫡女,大家閨秀,也該擔有些分辨能力,今日你……”
“父親,”阿暖臉上的笑容消失,微抬了下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 你和袁太太的謀算,難道還真當有多麼密不透風嗎?”
她盯著雲佰城的眼睛,看著他麵部肌肉的抽動,想了想,道,“父親,袁太太的那個嬤嬤,趙嬤嬤,她前些日子不是歸鄉了嗎?您怕是不知道為什麼吧?我卻是清楚得很......您想不想見見她,我現在就可以讓人叫她過來 - 袁太太的那些個事,那些謀算,她可是最清楚了。”
雲佰城大驚......她竟然拿捏住了趙嬤嬤?他覺得自己行得並無不妥,可他了解袁蘭繡,她那讓雲暖代替長女的心思到底見不得人,再從個嬤嬤嘴裡說出來 - 他忍不住把瞪在阿暖身上的目光轉到陳氏身上,對上陳氏厭惡痛恨的目光,冷汗就刷一下冒出來。
他心思轉得快,也就愈加驚慌 - 她們,她們竟然知道了袁蘭繡的謀算,那阿暖就要和廖三爺定親,廖三爺是不是也知道了此事,難道就是因為這事,明明自己是阿暖的父親,但廖家打算和阿暖定親,卻從沒跟雲家這邊.....
阿暖看雲佰城麵色蒼白冷汗涔涔的樣子,心中一哂 - 可還真經不得詐啊!
而雲老太爺和雲老太太聽了先前阿暖的話,再看兒子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嚨卡住了的樣子 - 哪裡還不知道其中必有蹊蹺!
雲老太太再偏心兒子,惱怒陳氏,此時心中也不由得氣恨 - 這殺千刀的袁氏,果然是個禍害,謀算了兒子不成,竟然還要算計孫女的親事,她當初怎麼就容了她入門?!
阿暖看著眾人都跟啞了似的,眨了眨眼,笑了笑,回身就又從桌上抽出了一張四方膠片 - 先前她下樓時就帶下來放那兒的,隻是大家都情緒激動各懷鬼胎的,誰也沒注意她手上這東西。
她取了膠片,遞到了雲佰城麵前,在他看清那東西是什麼之後瞳孔收縮,神色驟變之時就笑道,“父親,你們想賣了我去換榮華富貴,我是不會應的 - 但你卻也不必擔心,你自然另有好女兒迫不及待去滿足您的要求,做你富貴路上的階梯。”
雲佰城死死盯著阿暖手上那張膠片 - 身上的血液仿佛全湧到麵上,然後又像是被迅速抽空,整個人都僵成了個乾屍般。
那是一張照片 - 是馮厚平在車上擁抱著雲琪低吻的照片,雖然有點模糊,但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來的。
他僵硬的伸出手接過照片,那手雖然哆嗦得厲害,但捏著照片一角的手指卻格外用力,並不用擔心掉下來。
“阿暖……佰城……”
雲老太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看看阿暖,再看看兒子雲佰城 - 她雖不知打那照片上是個什麼東西,但兒子兒子僵掉如受了重擊般的神色就知不好,心中本能的生出一陣的驚慌。
“拿過來!”一直未出聲的雲老太爺厲聲道,“那是什麼,拿過來!”
雲佰城可見抖了抖,但卻沒有過去。
他隻死死盯著阿暖,咬著牙,聲音像從牙縫裡擠出來般道:“從哪裡弄來的?這種東西,你到底是從哪裡弄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