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璧的傷勢不輕, 全身幾乎沒有留下一處好皮肉, 幸而他身體的自我修複能力極強, 所以休養了幾日,倒也沒什麼大礙。
他這樣的身體狀況自然不能送醫院, 隻能在狼族的私人康養院裡靜心療養, 邊邊每天早上按時給他打針輸液喂藥。
而這段時間, 勞倫斯他們絕對都會儘可能地回避, 倒沒有彆的什麼原因, 就是他們老大撒起嬌來實在太辣眼睛了。
很難想象, 一個全身皮肉被撕扯得麵目全非, 沉著臉哼都不會哼一聲的男人,打針時會抱著媳婦兒的手臂一本正經地說:“老子好怕。”
怕個屁啊!
邊邊很吃顧懷璧這一套, 每次拿著針頭耐心地安慰他,說一下就好了,不要看, 就當是讓螞蟻紮一下。
她讓顧懷璧閉上眼睛不要看, 於是顧懷璧名正言順地將臉埋進邊邊的胸脯裡麵, 還沒忘叮囑她:“你給老子輕一點。”
“很輕了, 沒騙你吧,是不是沒感覺。”
顧懷璧抬了抬輸液的手,說:“好疼, 為什麼這麼疼!”
邊邊又仔仔細細地檢查一番, 詫異地說:“怎麼會疼啊, 輸液不疼的。”
“疼。”
“哪裡疼?”
“哪哪兒都疼。”
顧懷璧指了指臉, 於是邊邊托著他的臉看了半晌,於是顧懷璧湊過去,一口叼住了她的唇,廝磨半晌,才戀戀不舍地放開她。
“你又玩我呢!”她拍了拍他的臉。
顧懷璧說:“這算什麼,等我好了……”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講什麼!”邊邊拿起紮屁股的針頭戳他。
顧懷璧是個嘴硬的,堅決不肯求饒服軟,所以每次都被邊邊紮得嗷嗷叫。
所以每天上午這倆人在病房裡總要膩歪好幾個小時,勞倫斯他們見過了第一次,眼睛都快瞎了,以後堅決避開這些有害身心的虐狗場合。
有時候,他們也會經常私底下討論,老大媳婦真不愧是學醫的,紮人那叫一個穩準狠。
當初紮顧懷柔的狼牙,直戳心臟要害,毫不拖泥帶水,要換彆人,還真不一定有這本事,一擊斃命。
不然怎麼是老大媳婦不是你媳婦呢。
……
顧懷璧這傷,一養就是小半月,他自己拖拖拉拉,堅決不肯好起來,每天都要邊邊在身邊陪著,非得要等到身上每一根毫毛都長出來,那才叫徹底痊愈。
邊邊才懶得搭理他呢,她已經要準備考研究生了,作為醫學生,當然是越深造越好,邊邊準備往腫瘤方向發展,也是為了圓自己當年的夙願,她的母親就是得癌症去世的。
邊邊考研的那段時間,顧懷璧相當於自學了一遍醫學課程,陪她一起複習,討論重點內容。
許崎不打算考研了,她需要趕快從家裡獨立出來,所以找了一份私立醫院上班的工作,雖然工作辛苦些,不過能拿到相對比較高的工資。
現在她已經徹底和家族斷絕了聯係,如果說還保留唯一的聯係,就是邊邊。
顧懷璧也隻能偶爾從邊邊的隻言片語中,得知她的消息。
“我沒有放逐她,是她自己放逐自己。”
他總是這樣說,邊邊看得出來,他對於許崎,就像許崎的父親一樣,都有諸多的關懷和掛念。
狼族是極重家庭的種族,就算不是一家人,在外麵遇到有不認識的同族遇到困難,他們都會守望相助,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會繁盛至今,生生不息。
那一晚許崎算是一戰成名,一隻半狼居然在危機時刻救了狼王一命,這在族裡幾乎都可以被寫成傳奇故事給以後小狼當睡前故事聽。
然而密室事件發生半年以後,狼族卻在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提及那隻半狼的名字。
他們羞於啟齒,不願談及。
甚至連許崎的父親,那個如此寵愛妻女的男人,在許崎堅持做那件事以後,他和她斷絕了父女關係,也斷絕了來往。
對於許崎的選擇,顧懷璧能夠理解,但是無法支持,甚至僅僅也隻是邊邊懇求,他才沒有插手此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放過了。
就連嚴嘉樹包括許崎爺爺,幾次三番地找到顧懷璧,希望他能對許崎出格的行為有所約束,顧懷璧都沒有應承下來。
全世界,隻有陳邊邊一個人支持許崎,顧懷璧能跟陳邊邊唱對台戲嗎,顯而易見,不能。
甚至有時候,顧懷璧也嘗試著,讓邊邊去勸許崎,是時候該放手了。
邊邊望著他的眼睛,告訴他,如果今天睡在那裡的人是你顧懷璧,我也會做出和許崎一樣的選擇,義無反顧。
所以阿懷,我沒有辦法去勸她連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
顧懷璧默了片刻,隻是緊緊攥住了她的手。
周末下午,邊邊得空了約許崎出來小聚,恰逢許崎要搬新家了,需要人手,正好把邊邊“抓壯丁”抓過去幫忙。
小半年未見,許崎似乎瘦了些,不像以前在家裡被他老爸每天雞蛋排骨大雨大肉喂養得那般珠圓玉潤。
不過瘦下來五官輪廓反倒分明了許多,整個人看上去也精神不少。
許崎雖然性格大大咧咧,不過作為女兒家,她過的也是很精致的生活,搬家公司開了兩輛大貨車,才把她的所有物件擺設,從公寓搬出來,搬到這個郊區湖畔的兩層聯排小洋墅裡。
小洋墅雖然環境清幽,對麵就是碧波蕩漾的公園湖景,不過這麼好的房子,租金肯定不低,現在家裡與許崎徹底斷了來往,邊邊很好奇她到底哪兒來的錢,租這麼好的小洋墅。
直到所有家具歸置妥當以後,邊邊看到小洋墅的二樓有一間風格獨特古風古韻的房間,她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下樓的時候,邊邊見到了站在落地窗邊的晴雯。
晴雯穿著複古的中長款翠色旗袍,旗袍勾勒著她婀娜的身子,她手裡拿著團扇,掩住了嫣紅的唇,皮膚在陽光下慘白慘白的,看上去挺滲人。
那間密室,其實就是晴雯。
晴雯所在的地方,就是密室的入口,所以當初無論狼族如何掘地三尺尋找邊邊,都找不到她,誰能料到,這樣一個古典美人才是開啟密室的鑰匙。
邊邊看到了公園對麵的湖,恍然間明白了什麼。
晴雯在這裡,那麼密室的入口應該就在對麵湖底。
自然,有晴雯在,許崎的生活方麵應該會有所保障,畢竟,晴雯跟了陸衍這麼多年,而陸衍的身家,不可估量。畢竟,他收藏的寶石都已經快要堆不下他的密室了。
許崎走回房間裡,將“陸衍”推到落地窗邊,讓他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
他閉著眼睛,腦袋靠在輪椅靠枕上,微微傾斜,身上搭著一個棉質的披風,雙手交握著。陽光下,他白皙的皮膚熠熠生輝,仿佛在發光。
他仿佛沒有死,隻是睡著了。
一路支撐許崎活下去的全部信念,也僅僅隻是這一絲一毫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