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林鐘現在沒有腦子想那些東西,他身上的傷和劇情就已經足夠讓他頭疼了。
他重新閉上了眼睛,不再跟顧蜜如交流。
顧蜜如現在感覺到這個世界的攻略難度之所以為b,極大的可能是因為林鐘腦子有病。
兩個人陷入沉默的時候,有婢女來報說醫師來了。
顧蜜如把人給請進來,本來準備好的不崩人設,又合情合理地勸說林鐘看病的說辭,又一句話也沒能用上。
林鐘自己非常地配合,讓脫衣服就脫衣服讓翻身就翻身,讓伸舌頭就伸舌頭。
“雖然傷勢很重,但是服用了上好的金瘡藥……已經沒什麼問題了。”
“老夫開上幾副活血生肌的藥物,年輕人身體好,吃上半個月左右就差不多恢複了。”
林鐘聽到“上好的金瘡藥”這幾個字,眼皮不受控製的跳了跳。
醫師繼續說:“傷口注意不要碰水這段時間不要大幅度的動作。”
醫師是一個老頭,非常地和藹,開完了藥方子交給顧蜜如。
叮囑顧蜜如:“一定要去西城的藥鋪買藥,哪裡價格比較實惠,藥品也保真。”
顧蜜如應聲之後送老醫師出去,把藥方子遞給一個小婢女,指使她出去買藥。
這婢女也是天羅山莊裡麵出來的死士,不過是最低等的丙等死士,名叫名畫。
勝在聽話,顧蜜如帶在身邊當個喜歡的小婢女。
顧蜜如把房門關上,回頭看的時候林鐘正在係自己的衣服帶子。
林鐘身上有一些布巾被拆開了,大夫看了一下傷口,沒有貫穿傷,也沒有傷到內臟的箭。
林鐘在箭矢射來的時候運起內力,雖然不能刀槍不入,但也確實有一些阻擋的作用。
顧蜜如往床邊上走,怎麼看林鐘,他也不像一個要自我毀滅的人。
他吃東西配合吃藥配合看病也配合,明顯是求生欲非常的旺盛。
這樣的人怎麼會有那麼高的自毀值?
兩個人都覺得對方奇怪極了,雖然並沒有對視,但是餘光都打量著對方的舉動。
這裡的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凝重。
然後在凝重當中,林鐘要下地。
顧蜜如連忙上前,準備去扶病號。
結果手剛抓住林鐘的手臂,直接被林鐘反手一個扭轉——顧蜜如反應也特彆快,原地彎腰轉了一個圈,把那股勁兒給卸掉了。
然後站起來揉著自己的手腕,看著他,平靜地說:“我怕你自己下不了地。”
林鐘已經站在地上了。
雖然麵色蒼白,嘴唇緊抿忍著痛苦,但他顯然是自己能夠站住的。
那五大碗粥是白吃的嗎?
顧蜜如再一次對林鐘的身體素質感覺到震驚。
她看著他問:“你自己能下地,能自如行走,你賴在我屋子裡乾什麼?”
這回換林鐘噎住了。
兩個人根本也不是朋友可以相互照顧的關係,他賴在這不走確實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
對林鐘來說顧蜜如是救命的稻草,林鐘仔細想了一下,變數就是顧蜜如本人。
在完全確定自己脫離危險之前,他絕對不能離開顧蜜如的身邊。
但林鐘並沒有回答顧蜜如的話,他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他沒有合適的理由留下來。
林鐘索性就不回答。
顧蜜如以為他下地是要離開了,結果林鐘按著自己胸口的位置,朝裡間走了。
顧蜜如眼睜睜看著他進了洗漱間,這才明白他是起來方便。
雖然說古代屋子的格局都差不多,林鐘知道洗漱間在哪裡並不奇怪,可他未免也太隨便了。
他怎麼能隨便進一個姑娘的洗漱間呢?
顧蜜如站在床邊上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又用手指頭狠狠搓了搓自己的眉心。
顧蜜如在腦中問係統:【是不是搞錯了救贖對象啊?】
係統:【那怎麼可能呢,我什麼時候出過錯?】
係統又小聲道:【我就說他很主動很直白吧!】
確實是主動,什麼都不用人操心。
也未免太直白——直白地就賴在這了。
林鐘方便完了之後就又回到房間裡,無視掉顧蜜如直接躺在床上。
林鐘表現得理直氣壯,其實他心裡特彆的慌張,害怕顧蜜如下一刻就要讓人把他給扔出去。
害怕他又要不治身亡在他自己的屋子裡,螞蟻和飛蟲肆無忌憚地在他屍體上爬……
林鐘隻要想一想就覺得自己身處於冰湖之中,連四肢都被凍僵了。
林鐘當然知道占用一個女子的房間有多麼令人不齒,可是他沒有辦法。
這間房間簡直就像他的避難所,林鐘害怕自己走出這間房間,就要再度踏入死亡的輪回。
所以他隻能閉著眼睛不跟顧蜜如交流,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要說什麼。
外麵的天色眼見著已經黑下來了,顧蜜如想要跟林鐘理論的心思也沒了。
救贖對象愛怎麼樣怎麼樣吧。
反正她也不在乎什麼名節,那玩意兒沒了就沒了吧,顧蜜如又不想真的嫁給肅王。
而且這一院子的死士全部都聽她調度,沒有人敢多說一句什麼,除非倍肅王捉奸在床,要不然顧蜜如的人設是崩不了的。
因此顧蜜如也就不打算計較了。
天黑之後,名畫抓完了藥把藥給熬好了送來。
顧蜜如端著藥,往裡屋床邊的小案上麵一放,這次不找任何的說辭,直接道:“喝。”
林鐘果然睜開了眼睛掙紮著起身,端過苦藥一仰脖子就喝了,比喝粥還要痛快。
喝完了之後他的臉微微有些抽搐,劍眉蹙在一起,好半天都沒有舒展開。
一直等到顧蜜如給他拿了漱口水,他漱口之後才好一點。
可是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卻更加的奇怪,顧蜜如怎麼可能伺候林鐘?
林鐘隱晦的看著顧蜜如,眉頭越皺越深。
顧蜜如發現林鐘這個人,又怕疼又怕吃苦。
還能吃。
這樣的性格……和顧蜜如先前設想的完全不一樣。
她以為這個世界所有的死士,都是被培養出的不完全的人格。
他們不知道痛不知道退縮,將生死置之度外,是隻知道聽命的機器。
這樣的人觀念非常難以轉變,但現在看來至少林鐘不是的。
他雖然也有死士的執拗,比如非要跟傅瑜兒扯在一塊,替她擋箭。
卻是個知道疼也知道苦,珍惜生命的人……
這麼一想有點矛盾,這樣珍惜生命的人為什麼會替傅瑜兒擋箭呢?
顧蜜如其實也可以去彆的地方睡,但她這個人一向不喜歡給自己節外生枝。
她懶得管任務對象以外的任何事情,既然救贖對象願意待在她的身邊,那就呆著吧。
而且顧蜜如需要多多觀察一下林鐘,他這個人實在是太矛盾了。
於是林鐘喝完了藥,顧蜜如洗漱完了,就準備上床睡覺了。
就像係統說的,不就是睡一覺又能怎麼樣?
結果鞋子都脫了,外麵有人來喊:“大小姐,王爺請大小姐過去主院一趟。”
顧蜜如一聽眉頭一皺。
隻好把鞋子重新又穿上,衣服也重新穿好,收拾好自己去了主院。
而林鐘本來因為顧蜜如要上床非常的緊張,手緊緊地抓著被子,他這輩子也沒有跟誰同床共枕過。
幸好顧蜜如離開了,林鐘暫時放鬆了一下,這一放鬆思緒突然間就像被黑暗給吸走了一樣,沉入了一片噩夢之中。
林鐘又做噩夢了。這一次他們到傅瑜兒被罰了。
然後林鐘就從病床上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前院,要替傅瑜兒扛下板子。
王爺如他所願。狠狠打了他一頓板子。
然後林鐘傷勢又重新嚴重起來,然後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麵,不治身亡。
又是不治身亡!
林鐘瘋狂地想要掙脫夢境,但是他根本就掙脫不出來。
與此同時顧蜜如到了主院,發現院子裡麵圍了一堆的下人,然後有一個人被捆在馬凳子上,姿勢十分的不雅觀……
顧蜜如走進了一看,不出意料是傅瑜兒。
肅王就端坐在院子裡麵的一把凳子上,身邊還從屋裡抬出了一張小桌子,桌子上麵放了一盞茶。
肅王見顧蜜如來了,老管家開口說道:“今天晚上就是想讓大家都看看,在肅王府中,自作主張,自作聰明,到底是個什麼下場。”
老管家說這句話的時候,肅王是看著顧蜜如的,顧蜜如眉梢一跳。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老管家說著又上前了一步,氣勢迫人。
這老管家應該是個太監出身,白麵無須,聲音再怎麼壓,也有一些尖細。
他說:“奴才就是奴才,當奴才的如果不守府中的規矩,陽奉陰違,明裡一套暗裡一套,就要受罰!”
“傅瑜兒沒有被允許出王府,卻偷偷地跑出了王府,甚至還打算把王府外麵的阿貓阿狗,朝著王府當中領,就該打板子!”
大概是因為受到了肅王的授意,這老管家說話的時候環視一圈下人,最後一句話也是看著顧蜜如說的。
顧蜜如立刻就明白了,今天晚上這局是殺雞儆猴。
肅王真是不滿意顧蜜如在府中像主子一樣,隨意地請來了外麵的醫師。
還有昨天晚上那個刺客自導自演的事兒,估摸肅王也知道了,這是不樂意了。
這一出事是給顧蜜如看的。
顧蜜如戰在肅王的旁邊,抱著手臂手中抱著刀,微微歪著頭看著被捆在凳子上的傅瑜兒。
心說:讓我看我就看著吧,你能拿我怎麼樣呢。
肅王如果真的敢當麵說什麼不好聽的,他也不至於玩這一出殺雞儆猴。
一個王爺,當到這種地步也屬實是有點窩囊。足可見天羅山莊威名何其厲害,連肅王都忌憚如此之深。
顧蜜如穿的這個大小姐,確實是能橫著走的。雖然開局死亡了一點,但這個身份還挺好做事的。
老管家公布完了傅瑜兒為什麼要挨揍,就開始示意讓人打板子。
要打二十板子呢,估計屁股都該開花了。這個世界的男主角對女主角可真狠呢。
傅瑜兒一直咬著牙沒有辯駁,但是板子還沒下去,整個人已經哭成了淚人。
女主角就是女主角。
就這麼被人五花大綁地趴在凳子上,也是楚楚可憐美麗柔弱。
顧蜜如本來以為她能挨幾下子,挨幾下子就過去了,今天這個局反正也不是給她組的。
結果才打下去兩板子,傅瑜兒就哭爹喊娘地說:“王爺!我隻是想請醫師過府給林鐘看一下傷勢!林鐘替我受傷,我隻是……不忍心看著他……啊!”
很好,這又拖了一個下水。
顧蜜如伸手搓了搓自己的眉心,肅王抬手讓人停止了打板子。
看見了顧蜜如問:“林鐘現在能下床了嗎?”
顧蜜如立刻道:“回王爺,還不能,他傷勢特彆嚴重……”
顧蜜如說了一半眼睛就瞪圓了,因為林鐘拖著自己受傷的身體,跌跌撞撞地跑到主院來了。
到了傅瑜兒的身邊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他不知道是因為疼得還是因為怎樣,汗水流得像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他看向了肅王的方向,但是眼中卻沒有什麼聚焦。
他的表情非常奇怪,姿勢也很奇怪,死死皺著眉,像是掙紮又像是痛苦。
過了好一會,肅王都皺起了眉,林鐘才麵無表情,雙手撐著地麵說:“這件事……和傅瑜兒無關,請王爺責罰我!”
顧蜜如:“……”
很棒,毀滅吧,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