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二更合一)(1 / 2)

堂堂男主,身為天選之子,對那麼多書籍早有興趣卻無法,隻能等到上了班,才能借公務之便去單位圖書館儘情暢讀。

可是堪稱天下文魁和才氣聚集之地的翰林院,其藏書之豐富,哪怕顏芝儀再沒見過世麵也能大致想象,他們老家的省圖書館不知有沒有跟翰林院藏書閣一較高下的資格。

那麼多晦澀難懂的古籍珍本,而陸時寒能在翰林院的時間最多不超過六年——也怪她當年看文不仔細,男主具體的升遷時間和細節她都記不清了,搞不好三年之後他便要外放做官,未來的陸大人隻會一步步高升。

隨著他的身份越來越舉重若輕,所需處理的公務朝政也隻會更加繁雜重要,再不得分神其他,可以預見他能泡在藏書中儘請,左不過在翰林院的這短短幾年。

想在這幾年裡一邊上班,一邊閱儘藏書閣之經典,所需要耗費的心力和時間無法估量,顏芝儀覺得肯定不會比她當年高考輕鬆!

或許男主從小接受的觀念教育,對待學問知識就需要“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的精神,應該也做好了摒棄雜念、廢寢忘食的覺悟和準備,但顏芝儀想到那些,卻不由自主感覺一陣心酸。

這種情緒來得突然,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像顏芝儀這種安心躺平的鹹魚,平時最無法理解的就是那些學霸的煩惱,陸時寒還不是一般的學霸,而是天才級的人物,智商和前途都淩駕於普通人的天之驕子,連他都對現狀感到不如意和遺憾,他們這種凡人還活不活了?

此時此刻,顏芝儀卻生不起半點“學霸又在凡爾賽”的不滿,甚至竟能理解幾分他的失落,就好像自己辛辛苦苦打拚終於有了一些值得驕傲的成就,卻發現有些人一出生就擁有了它們。

雖然男主追求的是真理和知識,而她追求的是庸俗的金錢和大房子,但這種百感交集的心情卻是相同的。

若不是她知道劇情,也想不到世上還有陸時寒這樣犯規的彎道超車選手,不到二十已然通過自己的努力和那些出生就在羅馬的人站在了同樣的起跑線,再往後更是一騎絕塵,開啟了長達數十年讓同齡人望塵莫及的個人表演秀。

前後幾百年,人生贏家中他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的程度,開掛都不足以形容他牛逼的人生。

不過也正是如此,才給了她表演的空間,在男主偶感失落動搖之時,做一個合格的成功男人身後的女人,安慰他鼓勵他,用自己無與倫比、堅定不移的信念感染他。

這樣的機會且遇且珍惜,過不了幾年估計就沒有她當解語花的機會了。

顏芝儀用充滿真誠的目光望著他,說出來的話也是真心實意,“在我心裡,寒哥已然是博聞強識的大才子,這些書籍可能很多讀書人終其一生都不曾聽說,寒哥不但知道,還清楚它們大概的內容,若能有幸拜讀,必定是一目了然、沒有什麼知識能難倒你。所以寒哥大可不必為此失落,從前隻是沒有接觸這些知識的機會,此番進京便是一個嶄新的局麵,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從此再也沒有人能追上他成長的腳步,哪怕隻是一星半點。

想也知道,她這樣沒讀過幾年書、也沒見過什麼世麵的商賈之女,冷不丁說出這麼一番充滿格局的道理有多難得,哪怕一直覺得她不似尋常女子的陸時寒都驚呆了,望著她充滿信賴的眼神失神,半響後開口,卻不是問她如何想到這些,而是帶著些難以置信的驚異:“儀兒眼中的我竟是如此出色嗎?”

顏芝儀也愣了一下,心想男主這不廢話嗎,還是說她的崇拜和敬仰表現得不夠明顯?遂毫不猶豫的點頭:“對,寒哥就是最厲害的!”

陸時寒不知道麵前是拿了全文劇本的女人,仍能感受到她的心意。

她是全心全意相信著他未來注定不凡。

或許這就是書中說的偏愛吧。

所有人都祝願他前程似錦,唯有她說“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無需祝福期盼,好像功成名就已成事實。

陸時寒忍不住想,她心裡有他,才會這般堅定不移的認為他是最厲害的人。

而他明知道她的評價有失偏頗,誰都不能確保自己半生順遂、心想事成,可是謹記謙遜二字的陸時寒突然不想反駁什麼。

若能一直做她心中最厲害的那個人,此生已然無憾。

陸時寒目光動容的看著她,千言萬語哽在喉頭。

顏芝儀也一眨不眨靜靜看他,覺得自己這波表現很可以,看把男主感動的。

此時無聲勝有聲。

然後,楊媽的聲音冷不丁從身後傳來,“少爺少夫人累不累,要不要進船艙休息片刻?船頭很大,可彆再吹著涼了。”

是的,楊媽和百葉如今都改了稱呼。

回門當天,顏老爺當著陸時寒的麵告誡她們二人,既然跟著姑娘去了陸家,從此便是陸家人,要好好伺候陸家的主子們,再不必惦記顏家。

因著顏老爺這番話,那天從顏家離開回到陸家,楊媽和百葉就改了口,恭敬的稱陸秀才和秦氏為老爺夫人,陸時寒和顏芝儀就成少爺、少夫人了。

不過她們到底管顏芝儀叫了十幾年的“姑娘”,一時半會很難徹底把稱呼改回來,便隻是在陸時寒跟前叫“少夫人”,私底下偶爾還是叫“姑娘”的。

顏芝儀覺得“少夫人”和“姑娘”都可以,沒把她叫太老,要是管她叫“夫人”,她可能就要不高興了。

少爺和少夫人在船頭站了大半個時辰,楊媽探頭探腦看過好幾回,很擔心微涼的江風把身子嬌弱的少夫人又吹病了,這長途跋涉,病倒可不是鬨著玩的。就算姑娘身子骨好很多不容易生病,船頭晃得厲害,也擔心他們不小心掉進水裡了啊!

此番進京除了兩位主子,下人就楊媽百葉,外帶一個書童秦海。

秦海之前陪著少爺進京趕考,算是比她們倆都能乾些,但也就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再能乾又如何,難不成還能上天?

楊媽陪姑娘出嫁前,分彆得了顏老爺和顏太太的叮囑安撫,不過表達的意思都差不多,說她是看著姑娘出生且長大的,情分自與外人不同,希望她日後能好好教導、輔佐姑娘管好家務。

有了這番掏心掏肺的話,楊媽也把自己當半個長輩,此番進京除了她年紀大些,包括主子們都是少不更事的年輕人,無法指望他們什麼,楊媽少不得自個兒多操心一些,一瞧見姑娘站在船頭不下來,她就忍不住想皺眉了。

隻是她每每探頭出來要打岔,少爺少夫人都在說話,那相談甚歡的樣子,根本容不得第三個人插嘴。

楊媽不知道什麼叫電燈泡,但也默默又把話咽了回去,不去做這個沒眼色之人。

直到此時兩人相顧無言,安靜了片刻,楊媽隻覺得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打岔,哪管什麼此時無聲有聲的,忙出聲把他們叫回船艙。

雖然大好氣氛被破壞了,陸時寒卻也沒因此惱怒,反而忙向楊媽道謝,然後麵帶愧疚的朝顏芝儀伸手,一邊體貼扶著她往船艙裡走,一邊愧疚的道:“是我思量不周,竟叫你陪我在寒風中站上許久,手腳可覺得冷?”

顏芝儀沒覺得哪裡不舒服,反而幾年來第一次看到山高水闊的風景,心情都感覺舒暢了很多,不見外的把手蓋在陸時寒手背上,“你看一點都不涼。”

陸時寒反握住她的,將柔軟的小手整個包裹在自己溫熱的大掌中,仿佛要用自己的體溫將她捂熱一般,“還是有些偏涼了。”

“那我一年到頭手都這樣,沒辦法啦。”

說話間便到了船艙內。

他們定的船應該是中小型那種,不是很大,但是船艙裡擠一擠也能讓三五個成年躺下休息了。

很少有人大白天裡躺在船艙裡裡頭,五六人坐著就更寬敞了,中間還有可移動的茶幾,旁邊是個小爐子,可以給客人燒點熱水、煮碗麵之類的。

這會兒爐子上正在煮著咕嚕嚕的薑茶,百葉負責看火,見楊媽成功把姑娘他們叫進來,她便也麻利的倒了兩杯薑茶擺在茶幾上,等人一坐下,就動作自然把多放了點紅糖的那杯遞過去。

顏芝儀不用看,一聞就知道裡頭是什麼,但還是接了過來說:“你們也一起喝啊。”

仿佛就在等這句話一般,秦海很會來事的起身道,“那我問問船家喝不喝。”

陸時寒起初還有些疑惑,直到端起茶杯聞到生薑的辛辣味,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輕笑:“為何帶上生薑出行?”

這題顏芝儀會做,她一邊小口喝著辛辣中帶著一絲絲甜味的紅糖薑茶,一邊笑道:“我娘她們也算是久病成良醫了,往年冬日和春日我都極容易感染風寒,大夫叫我天氣轉涼時多喝點薑茶以做預防,家裡頭便常備生薑,祖父祖母也時不時跟我一起喝,這回大概是考慮到咱們趕路不方便帶生薑,便特意炒成了薑茶,隨時可以用熱水衝泡飲用。”

楊媽在對麵直點頭,這薑茶還是她陪太太一起炒的,因為太太怕廚房的婆子不儘興給炒壞了,非要自己動手。“炒薑茶時還放了些剪碎的紅棗一起,不知少爺和少夫人喝出來了沒?”

顏芝儀便又啜了一小口,含在嘴裡品位了一會兒,確實發現了一絲紅棗的香甜,“確實有紅棗的味道。”

這麼說著,她臉上的笑容反而比先前淡了幾分,離家也才一個時辰左右,她已經感受到“兒行千裡母擔憂”的厚重感。

想到父母家人對自己的好,顏芝儀懷念不舍之餘,更多的卻是深深的愧疚。

過去那些年她沉浸在走完劇情就能穿回現代的美夢中,為了離開時不要那麼難受,她甚至給自己洗腦他們包括男主都是NPC;為了不付出太多感情以至於無法割舍他們,親人對她的好,她從未真心回報過。

而今終於想起要回報一二,卻又要隨陸時寒北上,心有餘而力不足。

也不知道此生還有沒有機會親自報答父母對她的拳拳關愛。

仿佛看出她的心情,陸時寒也啜飲了一口薑茶,朝顏芝儀微笑:“這茶確實好喝又驅寒,嶽母有心了,日後回鄉探親,可要記得好好感謝嶽母。”

顏芝儀看著他,也緩緩露出了笑容,覺得寬慰了許多。

雖然這麼想很不應該,但有對比才有發現,跟陸時寒比起來,她應該是更幸運一些的,因為他們家長壽基因,祖父祖母和外祖母都平平安安活到了花甲之年,尤其是老爺子老太太,比她外祖母身子還硬朗些,家裡已是三世同堂,等年底大哥成親生孩子提上日程,四世同堂也不是夢。

顏家在古代算是少有的、很有福氣的人家了。

顏老爺和顏太太常年養尊處優,又有家裡的健康基因,不出意外活到六十好幾無壓力,那時候陸時寒就算還沒走到位極人臣的地步,至少也是個手握大權大官,顏老爺顏太太晚年還是能夠享受到朝廷重臣女婿帶來的一些便利。

如果他們願意,興許她還能把他們接到京城去安享晚年。

相較之下,陸家就過於單薄了。明明顏老爺和陸秀才年齡差不多,陸家祖父輩尚在的卻隻有一個常年握病的二爺爺,他外祖家也沒有了年長的長輩,說明陸家沒什麼長壽基因,按照這個趨勢,陸秀才和秦氏怕是等不到享受老封君待遇了——裡也確實如此,男主升首輔之前父親還是母親就過世了,他為此寫了好幾道折子,才終於如願回鄉丁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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