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2 / 2)

顏芝儀心想男主簡直哪壺不開提哪壺,可她也是說話說話的人,接過橘子便露出了個笑容:“快些回去吧。”

陸時寒也沒轉身就走,還一一去向顏老爺顏太太、老爺子和老太太賠禮道彆,又被顏老爺依依不舍的送到大門口。

一出門,他臉上的笑容才收斂了幾分,有些無奈的問書童秦海,“究竟是何事如此緊要?”

秦海用袖子隨意抹了把汗,嘿嘿笑:“其實是知州老爺攜夫人大駕光臨,原是要在家用午膳,但不知中途說了什麼,姑母才急忙攆我來請公子回去。”

書童口中的姑母就是陸時寒他娘秦氏,旁人尊稱的秀才娘子。

陸家是典型的寒門出身,早些年陸秀才還一心撲在科舉上,非但不事生產還花了家中不少銀錢,雖有些家底、日子不至於多清貧,但也沒法像顏家這樣養一乾奴仆長工。

陸時寒十多歲進白鹿書院求學,身邊需要書童幫襯,秀才娘子舍不得花大價錢去買清秀周正又機靈的男孩,便從娘家遠房親戚中找了個被後母苛待的孩子,便是秦海了。

而秦海來到陸家不用下地乾活、不用挨打挨罵,隻需要跟在公子身邊跑跑腿,公子閒暇還教他讀書認字,輕輕鬆鬆就能吃飽穿暖,簡直是神仙日子,遂很快在陸家安心住著,私下對解救他於水火的秦氏也是親親熱熱喊姑母的。

被母親打發出來的秦海都不清楚是為何,陸時寒就更無從得知了,隻得輕輕頷首:“這便回去吧。”

她來之前兩家已經商量好了正事,連婚期都定下了,就在五日後的黃道吉日,時間非常感趕,所以要馬不停蹄商談後麵的細節,比如擺多少桌酒席,酒宴的規格,以及聘禮和嫁妝。

其實古代和現代差不多,古代婆家確實有不能動媳婦嫁妝的風俗規矩,可也不是每個女子出嫁都有嫁妝,有些家裡條件不好、或者父母苛刻的,就會看著女兒兩手空空的出嫁,俗稱“光著身子出門”。

能讓閨女帶著夫家聘禮出嫁的父母,都算是矮子裡拔將軍的好父母。

不過顏家是出了名的疼女兒,顏太太一直覺得把女兒生得體弱多病是她的問題,對顏芝儀總有一分愧疚疼惜,隻好在吃穿用度上拚命補償,更是從小就開始給她攢嫁妝。

夫妻倆看到什麼好東西都要給閨女留著,諸如紫檀木的小匣子,精巧新穎的金步搖,巧奪天工的織錦緞,什麼七零八碎的稀罕玩意兒都舍不得用,這麼多年下來,已經給顏芝儀湊齊了金銀珠玉的首飾,放在尋常商賈之家也是非常體麵的一份嫁妝了。

但顏老爺似乎仍有不足,也可能是被女兒和未來女婿郎情妾意的一幕感動了,他一時豪情萬丈,帶著些土財主不差錢的口吻表示,“婚期會定得這般匆忙,終究是為了帶我們儀兒進京,也是委屈賢侄了,此番倉促離去想是許多不易之處,既如此,我們也不能丟開不管,聽聞京城房子不便宜,我們準備賣些地湊出五百兩,讓儀兒作為嫁妝帶過去,不知夠不夠在京城買個房子?賢侄如今有了官職在身,總不好再租房子住,有個自己的小院子不說住著舒坦,同僚之間迎來送往也方便許多。”

顏老爺要給顏芝儀湊出五百兩現銀做嫁妝,絕對是下了血本,如果不找親友借錢的話,靠變賣產業,怕是家底的一半都要賣出去了。

隻是嫁個閨女就要如此,在場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這份誠意了,連生了半天悶氣的秦氏表情都不由緩和下來,覺得顏家總算還有些眼色。

陸時寒成了當朝最年輕的狀元郎,這些時日往陸家送的禮物何止五百兩,多的是要給他們送莊子送地的大財主!可是秦氏見了眼熱心動,丈夫和兒子卻不許她收但凡貴重一些的禮物,以至於家裡的積蓄加上親朋好友送的禮金,也遠遠沒有五百兩。

陸家說到底也是窮人乍富,顏老爺給的這麼多,秦氏如何還能無動於衷?正在她準備出聲笑納這份好意時,陸時寒已經站起身行禮。

“小侄謝過伯父好意,但還請伯父收回成命。”

秦氏一聽兒子開口就覺得不妙,急著打斷道:“時寒……”

“咳咳——”同樣不多話的陸秀才卻在此時阻止妻子,“讓時寒自己決斷,他都要入朝為官了,這點小事定能自己做主。”

秦氏想說讓他自個兒做主,這沒出息的怕是恨不得把自家的家底都貼給顏家了。

隻是自小接受以夫為天教育的她多少有些怕丈夫,以至於從很多年前起就暗自埋怨丈夫輕易定下來的這樁婚約,秦氏也始終不敢當著他的麵要求取消婚姻。

這會兒陸秀才發話,秦氏更多的不甘著急同樣隻能咽回腹中,才有了些笑意的臉色又沉了下去。

可惜除了顏太太不著痕跡多看了秦氏一眼,在場其他人都不是很在乎她的意見。

“身為男子當有修身齊家的覺悟,我既然敢登門求娶,自會有養家糊口的本事,還請伯父放心,無需特意接濟,小侄定能照顧好妹妹。”陸時寒態度堅決,向來謙虛低調的他不好意思說今日這些聘禮便是他靠自己的雙手賺來的,不然就更有說服力了。

就算沒有舉例證明,陸時寒這份不卑不亢的心性依然很吸引人,陸秀才都忍不住連讚三聲,“好好好,這才是讀書人該有的脊梁,顏兄,你的心意我們領了,就依時寒的吧。”

顏老爺一臉慚愧道,“陸兄,是我太過粗俗膚淺了,用這些黃白之物汙了你們的眼。我自是相信時寒侄兒的能力,隻是到底年輕,也才嶄露頭角,正是需要幫襯的時候,如今不出手,等日後賢侄建功立業更是用不上我們,我這長輩當得豈不是慚愧心虛?”

身為人們眼中的奸商,顏老爺當然沒有千金散儘還複來的覺悟,他堅持要變賣大半家產主要還是為了顏芝儀進京求醫,這五百兩還不知道夠不夠她徹底治好身子。

當著媒人的麵不好明說求醫一事,顏老爺隻能用語氣瘋狂暗示。

再說這門親事得以進行下去,顏老爺也是躊躇滿誌,有了狀元郎嶽父的這個名頭,家裡的生意隻會越發如魚得水,如今艱難些也不算什麼?他相信不出三五年,定能將這些家產連本帶利的賺回來。

於是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顏老爺和陸時寒兩人一個瘋狂的要給,一個拚命的拒絕,你來我往了半天誰也說服不了誰,僵持許久,官媒娘子隻好出來打圓場了,她先誇了兩人都很有心的在為對方著想,接著把話題引到顏芝儀身上,“既然顏老爺是要給姑娘準備嫁妝,姑娘正好在這,不如問問姑娘的意見?”

媒氏這話當然不是禍水東引。她在這瞧了半天,深深覺得顏家簡直是把女兒當寶、兒子們都是草的罕見人家,連未來婆家都這般為她著想,能夠得到這麼多人的真心喜愛,這姑娘必定也不是普通人,多少也該有些主見。

退一萬步講,就算顏姑娘沒有很好的建議,能這般受兩家重視,她的意見也是有分量,無論她支持誰,僵持的局麵都會被打破。

果然媒人一句話,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顏芝儀身上。

顏芝儀覺得就他媽無語,她都這樣努力降存在感了還能被點名,關鍵是利益相關,讓她在拿著巨款瀟灑快活並看全家吃糠咽菜,和自己沒有錢過得緊巴巴但娘家人也不用為生計發愁中間做選擇,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能怎麼選?

顏芝儀隻想躺平,就讓她爹和陸時寒繼續頭疼去吧,無論他們商量出什麼結果她都接受。

但就在準備投棄權票時,她突然接受到一道比所有人加起來都更加炙熱的眼神,來自於男主的母親秦氏。

顏芝儀跟秦氏打交道算比較多,至少比跟男主相處的時間多。因為兩家訂親多年的關心,逢年過節也是當親戚走動的。

雖然陸家家風很好,男主更是出類拔萃,讓看過原著是如何描寫他風華絕代、天上人間絕無僅有的顏芝儀都覺得一點沒誇張,無論接觸多少次,男主都是那種光風霽月、芝蘭玉樹的翩翩君子,完美得不像真人。

但不得不承認,他娘多少有點讓她失望。

顏芝儀本以為能生養出陸時寒那樣謫仙般人物的女人應該也不是普通人,可是從平時的接觸中才發現秦氏小毛病一點都不少,比如有些不合時宜的清高,卻又容易對許多事斤斤計較,耳根子軟還喜歡聽彆人的吹捧,性情也有點反複無常,總之不是很好相處的人。

她以前一心惦記著含笑九泉好穿回現代,也就不在意秦氏好不好相處了,反正磋磨不到自己頭上。

當然這種不在意,不代表顏芝儀沒有悄悄記仇。

若說秦氏以前彆扭的表現還算人之常情的話,自從陸時寒進京趕考甚至是高中狀元以後,這位未來婆婆的表現真的有點過分了,連陸秀才都前前後後問候過她父母幾次,陸時寒回鄉後,陸秀才也百忙之中抽空和他到顏家坐了片刻,而秦氏卻從始至終一次都沒有來看過她,在她心裡似乎已經把她當死人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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