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二十九那天,時家的眾人陸續到了時藥的大伯時毅家中。
時藥是頭一天,也就是二十八晚上的夜班值班,上午窩在堂姐時雲的臥室裡蒙頭大睡了一覺之後,終於在臨近中午時被回家的時雲從被窩裡掀了出來。
“太陽都要曬到屁股了啊我的妹妹——”時雲玩笑著把人弄醒,然後去拉開自己臥室裡落地窗的窗簾,大把的陽光迎麵灑了下來。
床上窩著的時藥痛苦地哀嚎了一聲,把被子拉過頭頂——“就這麼對待為人民服務徹夜未眠的白衣天使,你以後會遭天譴的啊時雲!”
“不會的不會的。”
時雲回過身,到了床邊開始跟時藥發起被子爭奪戰——
“我這也是為了我們兢兢業業的白衣天使著想,總是這麼晝夜顛倒的可不好。”
“鬥爭”了幾分鐘後,時藥終於還是被時雲拖了起來,一臉困倦地卷著被子、頭發雜亂地坐在床上。
時雲見狀,笑著推搡她——
“瞧瞧這黑眼圈啊,都快掉到膝蓋上了。就算我們天生麗質,也經不起這麼折騰吧?”
時藥沒精打采地扭過頭去,耷拉著杏眼撩了時雲一眼,又慢吞吞地轉了回去。
一副懶得搭理你的模樣。
時雲失笑,“哎我說瑤瑤,你這得虧是個美人坯子,不然就這麼個熬法,這哪還能見人啊?”
“我有什麼辦法……”時藥打了個大大的嗬欠,“院裡排班就是這樣的,我們實習生又是最廉價的勞動力……我今天下午還有一趟值班呢。”
時雲玩笑:“該,誰讓你當初非得選醫學院來著?”
時藥小聲嘟囔:“等罪魁禍首到了,我也得折騰回去……”
“啊?瑤瑤你剛剛說了什麼?”時雲湊過來。
“……沒什麼。”時藥往床下爬,“新牙刷在哪兒,我洗漱下。”
時雲:“就在洗手台旁邊那個高櫃子的第三格抽屜裡,其他洗護用品在…………”
時藥在洗手間裡磨嘰了將近二十分鐘,才終於算是清醒狀態地爬了出來。
一抬眼就見時雲沒離開,還坐在床邊的扶手椅上,正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她自己桌上的書。
一見時藥出來,時雲就把手邊的書推到了一旁,笑眯眯地衝時藥招招手——
“來,姐有話問你。”
時藥狐疑地看了她幾眼,坐到床邊。
“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非得這麼神神秘秘的?”
時雲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臥室門口,確定房門是關合的,然後才轉回頭。
“我聽嬸嬸說,戚辰回來了……今年還要來家裡過年?”
時藥愣了下,隨後笑著問:“怎麼?你還不歡迎啊?”
“不是……就他前幾年不是突然走了嗎?”時雲小心地觀察著時藥的表情,“怎麼又回來了……?”
時藥眼神一閃,“就是遇上了,然後叫回來了唄。”
時雲的表情像是被什麼噎了一下似的:“——就這麼簡單?”
時藥笑著拉伸著有點酸軟的手臂,趁機轉過交彙的視線,“不然呢?雲姐你還想聽什麼曲折離奇的久彆重逢版本?”
時雲:“那你倆……”
“……”
時藥動作驀地一頓。從這消音的沉默裡,她好像聽出了一點不太一樣的味道。
時藥扭過頭去,果然在時雲的臉上看到了糾結且複雜的表情。
時藥覺著舌頭僵了一下,過了幾秒才恢複了功能。她遲疑地放下手臂,“雲姐你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
時雲欲言又止了好幾回,終於還是牙一咬心一橫,雙手放上膝蓋、眼睛都微微睜圓了地與時藥對視——
“幾年前,你從我家跑出去那天晚上……我追出去了。”
時藥懵了幾秒,然後意識才慢慢將那段回憶牽進了腦海裡。
……“親親你也可以麼?”……
……“你是吃了豹子膽了麼,兔子?”……
……“可不可以嗎……就、就一下?”……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坐在床邊的時藥臉慢慢紅了起來。
“你……看見了??”
“額,我不是故意不說的。”時雲“誠懇”地致歉,“隻是那會兒戚辰凶得很,我迫於他的施威,在誰麵前都一個字沒敢說,而且一憋就憋了這麼些年。”
時藥:“那你今天——”
時雲:“我之前以為你們已經斷了聯係,就想把這件事一直埋在心裡的,結果哪成想他又回來了?所以我今天就是想聽你透個口風——你們現在是普通的兄妹關係呢,還是……”
餘音未儘,話已明了。
時藥臉頰依舊帶著紅,但目光卻稍定下來。“年後,我可能就會把我們的關係告訴給我媽了。”
時雲:“…………你們加油。”
時藥的這個回答實在是已經足夠清楚讓她知道兩人目前的關係了。
房間裡的沉靜持續了幾秒,臥室門被叩響,表弟李天昊探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