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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仁看著輿圖上被圈出來的漢中,表情可以用驚恐兩個字來形容。
張魯年紀不小,他的老娘就是再風韻猶存歲數也擺在那裡,據說那家夥最初和劉焉搭上線兒靠的就是他的老娘出入劉焉府邸,堂兄有多想不開,怎麼會看上那麼個狠人?
曹操被曹仁的反應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沉默了一會兒以為自己剛才的反應太嚇人,搓搓臉讓自己顯得溫和一些,敲敲輿圖繼續說,“主公有令,從關中派兵攻打漢中。”
此話一出,幾個人都打起精神,曹洪鬆了口氣終於敢說話,“好事兒啊,兄長為什麼不高興?”
曹操冷笑一聲,“下令讓你們帶兵前往關中,我留在長安管後勤。”
曹洪:……
額,的確應該不高興。
好在知道了堂兄不高興的原因,總比什麼都不知道強,主公親自發話,堂兄再不樂意也不會違抗命令,他們隻需要熬過這一會兒,之後堂兄會氣到撞牆還是找彆人撒火都和他們沒關係。
曹洪很識相,夏侯惇和夏侯淵也很識相,剩下一個曹仁在作死的邊緣來回轉悠,幸好有曹洪拽著,不然他們這位傻弟弟就會成為最先被怒火燒到的家夥。
彆漢中張魯還沒拿下,這小子先被打發去田裡種地去,主公隻說讓他們堂兄留在長安,可沒指定派誰出去打仗,這時候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小心眼的堂兄。
曹操心裡憋著火氣,盯著輿圖上的漢中、現在叫漢寧郡,皺緊眉頭思忖怎麼打這一仗。
生氣歸生氣,不能耽誤正事,往好處想,兄長也是怕他上戰場出意外才讓他留在後方,兩軍交戰陣前刀箭無眼,後方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他也不是什麼都不乾,至少命令要從他這兒傳出去。
漢中地界兒不太好打,如果隻讓他們自己出兵,經過陳倉之後不直接南下,先向西走出大散關,把河池一帶作亂的氐人收拾老實,解決了後顧之憂之後再到漢中解決張魯才能最大程度的減少傷亡。
現在兄長下令馬騰之子馬超從涼州南下,正好不用他們繞一圈回來,隻希望馬超小兒聽從他的調令,不然兩路大軍各打各的反而不如他們自己打。
“馬超回涼州需要時間,咱們這邊先暫且不動,等涼州那邊的消息傳過來再分兵入漢中。”曹操捏捏拳頭,示意夏侯惇曹洪他們靠近一點,指著輿圖商量有涼州配合應該怎麼打。
馬超年紀小,年輕氣盛的小將最在意戰功,很可能會出現貪功冒進的情況,既然知道可能會出現那種情況,就不能不早做打算。
“馬孟起年紀雖小,打過的仗卻不少,應該不會犯這種錯誤。”夏侯淵回道,他對涼州的情況了解的多一些,錦馬超在西涼威名赫赫,小小年紀就殺得羌人、氐人聞風喪膽,與其擔心馬超,不如擔心曹子孝。
曹仁:……
他又沒說話,為什麼都看他?
曹操揉揉額頭,也意識到他們這兒有個年紀比馬超大但是心性可能還比不過馬超的家夥,沉下心麵無表情繼續研究怎麼出兵。
馬超聽不聽話他不管,曹仁要是敢不聽話,他立刻讓那小子去種地。
關中兵馬調度動靜不小,張魯在漢中時刻關注周邊的情況,遠的地方不容易打探,關中和漢中挨邊,這麼近的距離還打探不到對方在乾什麼就太廢物了。
他上次按劉焉的意思帶兵前往長安,本想著趁亂拿下關中一帶,讓他的五鬥米道更加為人所知,漢中在他的治理下一片太平,再多個關中也不是治理不來。
眼看著他人已經到了長安,長安城裡的文武官員死的死逃的逃,連天子都棄長安遠走,正是他廢掉所有官府官員的大好時機,關中和漢中區彆很大,最明顯的就是他可以隨隨便便廢掉漢中的縣令縣丞,但是不能在關中這麼乾。
關中的縣令縣丞算不得什麼,那兒有個長安城,長安城裡的文武百官哪個都不是他能廢的,不然他就不是一個小小的漢寧太守,而應該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平時的長安他不敢動,亂起來的長安卻沒問題,他敢保證,比起那些把百姓欺壓到寧可造反也不願意聽從官府調遣的官吏,長安城的百姓更能接受他五鬥米道的治理。
他這邊剛到長安,那邊劉表就跟著來搗亂,最後誰也沒拿下關中,全部被冀州那邊派來的人給趕了出去,如果沒有劉表跟著搗亂,他或許還能有一戰之力,有劉表那個道貌岸然的家夥拖後腿,他就是真神仙也沒法扭轉乾坤。
話說回來,冀州那邊的兵馬是真的厲害,他手底下怎麼就出不了幾個厲害人物呢?
不說和呂布、麹義比,能有人家一半能打,他也不用天天發愁將來怎麼辦。
張魯本來覺得以他的實力當個割據一方的諸侯完全沒問題,等局勢更亂一點,直接改漢寧太守稱漢寧王也不是不可以,經過長安一行,這才恍然意識到稱王稱霸並不可行。
閻功曹說得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稱王之後就是徹底和朝廷翻臉,現在朝廷式微拿他們沒辦法,沒準兒將來出現個光武帝一樣的猛人,他早早稱王的話就是人家集火的活靶子。
退一步說,即便漢室宗親中沒有人能扛起興複漢室的大旗,將來有其他人想借朝廷的名義逐鹿天下,他這個早早表明態度的漢中王同樣是個活靶子。
稱王有風險,割據需謹慎,還是繼續當他的師君更穩妥。
有朝政方麵的事情就以漢寧太守兼鎮民中郎將自居,他們五鬥米道內部的事情就以師君自居,就算沒有漢中王的名頭,他在漢中也是實打實的無冕之王。
這次關中有動靜,該不會是想打他吧?
張魯撐著臉想著,想來想去拿不定主意,索性不再自己一個人瞎想,而是讓人將他的親信全部喊來。
他一個人坐立不安不如一群人一起坐立不安,事關漢中存亡,不能他一個人發愁。
事實上,張師君心裡其實沒那麼愁,雖然他心裡的確有點小心思,可他畢竟沒有和朝廷翻臉,就算曹操親自率領大軍過來他也不怕。
他漢寧太守的官是朝廷任命的,鎮民中郎將的名頭是劉焉上表朝廷舉薦的,來路正當經得起查,再說了,他又沒造反,原司徒不能無緣無故治他的罪,原司徒向來喜歡招降納叛,沒準兒到時候不光不會罰他,還會給他升官加爵。
隻是想歸想,他畢竟是漢中的無冕之王,不能把投降的意思表現的太明顯,就算腦子裡裝滿了怎麼投降對他們最有利,召集親信的時候也不能表現出來。
他要是沒開始打就琢磨著投降,還怎麼壓住手下的謀士武將?
功曹閻圃很快來到正廳,行禮之後找位置坐下,“主公何事如此著急?”
張魯歎了口氣,滿麵愁容不知該如何是好,“今日有斥候傳來消息,曹孟德開始往陳倉調兵,過了陳倉就是漢中,先生覺得曹孟德意欲何為?”
漢中位置險要不是虛的,從關中到漢中一共沒有幾條路,一條是走關隴大道到涼州,從祁山進入關中,還有就是從陳倉走散關,這兩條路是最容易行軍的大路。
百姓從關中逃難來漢中可以走斜穀道、走子午穀、走駱穀道。
斜穀道的北邊在郿縣一帶,秦嶺太白山處流出的褒水向南流入漢江,斜水向北流入渭水,兩條河穀開辟出斜穀道,雖然路不太好走,卻也不是過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