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水大橋。
大橋的一側設置了路障, 欄杆正在緊急維護。橋的下方河流段有捕撈船帶著檢測的機器在工作。
河岸的兩邊稀稀拉拉都是人, 把臨時設立的警方辦事小組包圍在中心, 形成一個空心地區。
保鏢們圍著蘇童和聶夢珍,沿著大橋超前麵走去。
越往前走, 人就能聽到越發清晰的哭聲。
哭聲的來源處, 站著兩個中年婦人, 一個老年婦人, 她們在看著捕撈的船哭, 聲音都控製不住。那兩個中年婦人身邊有看著像是丈夫的人扶著,老年婦人則是孑然一人, 被穿著警服的女警扶著,幫著擦眼淚。
蘇童一見這場景, 眼淚又刷地下來了。
聶夢珍立馬拿出手帕,遞給蘇童讓她擦眼淚, 同時嘴中安慰道:“還沒見到人呢, 你先彆哭,說不定就沒事,我看阮鑫就像是命大的孩子。彆哭了,彆哭了。”
聶夢珍自己眼眶也是微紅,都走到了這兒,哪還能心存僥幸,說出來的話也隻是說說而已, 她自己都不信的。
可這會兒除了這樣乾巴巴的安慰, 還能怎麼辦?
兩人有些艱難地往河岸邊走了幾步, 那邊捕撈船有了動靜,網子撈出了人。
船上有人喊:“撈到了!撈到一個了!”
岸上也有人喊:“撈到了!都過來幫忙!”
小船靠上岸,岸上的人把沉重的網往上拖,然後解開漁網露出裡麵的人來。
蘇童怔怔地看著,眼睛錯也不錯,一會兒覺得那身形挺像,一會兒又覺得頭太大,一顆心像吊在懸崖上頭上上下下……
等衣服整件露出來,蘇童才鬆了一口氣地道:“衣服不是。”
阮鑫離開的晚上,穿的不是撈出來這人的一身衣服。
等整個人從漁網中解出來,警察回頭詢問:“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左右,穿著一身白色襯衫,腕上戴著一隻金表。有家屬過來認認人嗎?”
那個老年婦人神色呆滯地往前走,步子幾乎踉蹌,老人乾枯的嘴皮蠕動著,口型重複幾個字眼,令得扶人的女警紅了眼眶。
等到看清人,那老年婦人幾乎要撲在屍體上嚎哭起來,旁邊的警察趕緊把人抱住,免得老人哭倒過去。
聶夢珍看著心裡發酸,掩耳盜鈴一般拍著蘇童的肩:“沒事沒事。”
蘇童下意識地點點頭,好像點了這個頭,就真的沒事了。
岸邊上,家屬的哭聲卻是更大,有過來的人認領了死者,說明真是家人坐的那輛車出了事,不由讓人覺得絕望湧上心頭,逼出眼淚來。
警察見狀也是歎氣,隻能找事來分散家屬的注意力,讓各個還沒確定是否出事的意外者家屬示意一下到了沒。
一車人均是從敦華的人,車子出了事,車裡坐了哪些人敦華給了警方名單。
可輪到阮鑫,負責聯絡人的新警察為難了,跟帶自己的大哥說了一下阮鑫父母雙亡、家人全無的情況。
蘇童靠得不遠,聽見星哥連個家人都沒能過來,眼淚不要錢地流,哭著道:“我是阮鑫朋友,有人來,有人來!”
蘇童扯下半遮住臉的口罩,把整張臉露了出來。
她眼睛和鼻子都是紅通通的,頭發也有些亂,可新入職的小警察看了一眼,就確認地點點頭,湊過去和同事耳語了一句。
而不遠不近站著的人群裡突然嗡嗡了起來,然後一片嗚嗚咽咽的哭聲。
聶夢珍掃了一眼,發現竟是一群年紀不大的男孩女孩,二十多歲剛走出社會的樣子。這些人都穿著一樣的衣服,各個都哭得不行。而這些人穿的衣服,聶夢珍在蘇童房間見過,是阮鑫的應援服。
聶夢珍不由得眼睛更熱了幾分,攬著蘇童兩人走進家屬待的那塊地方,一樣呆呆地站著,看著寬大流淌河水不息的河麵。
接著上午又捕撈上來兩個人,先前新聞裡提到的程燕也找到了,程燕的媽媽哭昏了過去,急救後送去了最近的醫院。
下午沒有動靜,一直到了傍晚,警察疏散群眾,讓人群散開,免得晚上發生意外。他們也做著家屬的工作,讓他們去附近的酒店休息一會,再來等待。
蘇童固執地看了一眼河麵,再轉身眼前眼花了一瞬,她站住稍稍穩了一下眼前才恢複清明。
而後蘇童便看到了聶夢珍不舒服挪動著的雙腳,她想起兩人差不多站了一天。
蘇童咬了咬唇,扶住聶夢珍道:“媽媽,我們去那邊酒店吧,你歇會。”
聶夢珍臉色也白著,點頭道:“好,我們先過去歇會,等會再回來。這邊我讓人輪流看著,一有消息就能知道。”
蘇童扶著聶夢珍往回走,保鏢緊身跟著。
岸上為阮鑫聚集過來的粉卻還有一些沒走,見著蘇童慢慢地靠近。
保鏢伸手攔住,蘇童看見那熟悉的應援服道沒事,和其中兩個哭紅了眼的姑娘相互看了看,又都流起淚來。
蘇童擦擦眼淚,帶著泣音對兩個靠近的女孩道:“不哭了,還沒見到人呢,說不定星哥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