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下來。
阮銘仰著頭, 眼神單純又期待。
仿佛他隻是個跟大人要糖吃的小孩,沒有一點害羞。
夏楓橋無奈,他握住阮銘的手指, 想先把自己的衣角解脫出來。
感受到指尖的力度, 阮銘捏的更緊了。
“就……親一下。”
非常勉為其難的樣子。
好像做出這個決定花了很大決心一般。
“就一下。”
這麼胡攪蠻纏,看來是真的醉了。
夏楓橋微微俯下身, 他放低了聲音,有些無奈地笑。
“你想親哪裡?”
“……”
溫熱的氣息吹拂在耳廓,阮銘白皙的耳廓一點點染上了粉色。
他完全沒有半點被調戲的自覺,反而十分認真地思考。
修長的手指戳了戳臉頰, 在上麵戳出一個小坑。
“這裡。”
夏楓橋眼中劃過一絲笑意。
“親臉就可以了?”
戳在臉頰上的指尖猶豫半響,逐漸挪開, 指向殷紅的嘴唇上。
“那……這裡。”
淡淡的粉色逐漸彌漫開來。
夏楓橋忍不住有點想笑,他抿了抿唇,一本正地開口。
“那你閉上眼睛。”
阮銘聽話地閉上眼, 手指仍然緊緊地攥著夏楓橋的衣角。
柔軟的觸感在唇上一觸即分。
“好了。”夏楓橋飛快把自己的手指收了回來。
指尖還殘留著一點淡淡的濕潤。
撩人的癢意從指尖一直蔓延到心臟裡。
“親完了, 現在可以鬆開了嗎?”
夏楓橋開口誘哄。
誰知阮銘愣了愣, 突然委屈地抿住了唇。
“你騙人。”
“……”
那雙漂亮的眼睛裡逐漸漫上一層水霧, 可憐的像隻被人欺負的小動物。
“你明明就沒有親我, 你騙人。”
夏楓橋哄騙的路程徹底翻車。
阮銘就像個沒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他不哭也不鬨,就是拿那種非常委屈地眼神看過來。
讓人忍不住覺得非常愧疚。
夏老師活了快三十年, 還是第一次這麼手足無措。
這小醉鬼怎麼還不依不饒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乾什麼。
“要不讓奶茶親親你吧。”
看著沙發上睡覺的貓咪, 夏楓橋腦中靈光一閃。
他抱起貓, 用濕漉漉的貓鼻子在阮銘的臉頰上輕輕一碰。
奶茶還在睡夢中沒有徹底醒過來,一雙貓眼睛懵懵懂懂的。
“……”阮銘眼中的光芒一點點黯淡下來。
拽著衣角的手指逐漸鬆開。
小青年轉了個身,背對著他。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了。”
“你是個大騙子。”
明明是一句很賭氣的話,但他聲音裡帶著濃厚的鼻音,聽起來怎麼都感覺像是在撒嬌。
夏楓橋抱著貓,愣在原地。
這是他的家,他能走到哪裡去?
原本小醉鬼已經不鬨騰了,他應該放棄跟阮銘計較,等他醒酒之後再說。
可阮銘這麼可憐兮兮又賭氣的樣子。
他又忍不住有些心軟。
懷裡的某隻工具貓終於不堪其擾,蹬蹬腿,跳開了。
阮銘的背影清瘦,暴露在外麵的皮膚都白中透粉。
夏楓橋微微歎了一口氣。
“你轉過來。”
“我不。”
“轉過來。”
“就不!”阮銘賭氣似的:“我生氣了,不想理你!”
夏楓橋:“……”
他上手把人掰過來,這才發現阮銘的眼角有些紅。
是真傷心了。
怎麼就傷心了呢?
夏楓橋的指尖撫過他的眼角,他輕歎一口氣,俯下身。
輕柔的吻落在眉心。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一下變得無限縮短,夏楓橋輕歎地聲音在耳邊響起。
“現在開心了嗎?”
阮銘渾身一僵,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發紅,沒一會兒就蔓延到整個臉頰。
他瞬間抬手捂住臉,好半天才小幅度點點頭。
非吵著鬨著要親的是他,親完瞬間害羞的也是他。
夏楓橋有些忍不住想笑。
就在這時,那根已經快紅成胡蘿卜的人又反應了過來。
他悄咪.咪地抬起頭,拽著夏楓橋的衣角,輕輕晃了兩下。
白皙的指尖停留在殷紅的嘴唇旁。
“你說的,要親這裡。”
夏楓橋總算知道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調戲小醉鬼的時候沒留神,轉頭就被抓到了小辮子。
他連哄帶騙地把某隻醉鬼強行帶到了床上躺下。
並以“隻親一次”為由,名正言順地拒絕了阮銘的請求。
好在小醉鬼雖然有些胡攪蠻纏,但還是非常守信用的。
他兩隻手扒著被子,小半張臉露在外麵。
一雙圓眼睛乖巧又期待地看過來:“那下次不要忘了哦。”
“要親這裡。”
白皙的指尖停留在嘴唇旁邊。
這樣漂亮的男孩子,天真又熱情地向你索吻。
身邊一群人都說夏楓橋性冷淡,但他本質上還是個正常男人。
雖然知道阮銘隻是醉了,並不是有意勾引,但夏楓橋還是覺得心裡微微一緊。
被撩撥起來的那點心思怎麼都消解不掉。
他忍不住抬手,蒙住了那雙水光瀲灩的眼睛。
“趕緊睡吧,不舒服地話及時告訴我。”
男生長長的睫毛在手心掃過,撩得掌心微微發癢。
喉嚨裡的那股癢意更加猖狂地蔓延開來。
夏楓橋動作一僵,他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掌,幫阮銘掖了掖被子。
轉身,拉窗簾,關門。
直到身後傳來門合上的一聲輕響,夏楓橋的臉上這才暴露出一絲情緒。
他捏著門把手的骨節用力得有些發白。
剛剛……
他差點就忍不住親下去了。
想吻住他,看他掙紮,看他哭……
讓這個小東西知道,瞎撩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個念頭在腦海裡轉了幾圈,又被強行踢了出去。
夏老師正經了大半輩子,終於沒忍住自我譴責了一回。
“夏楓橋,你真是太禽獸了。”
客廳裡,還沒吃完的飯菜還留在桌上,散發著餘熱。
夏楓橋也沒心情再吃飯了,他把所有的碗筷都收拾進廚房,又擼著袖子把鍋碗瓢盆都洗了,這才勉強把心頭那點蠢蠢欲動的小心思壓了下去。
夏楓橋走到沙發邊上坐下。
奶茶本來還趴在上麵睡覺,一看到他,立馬轉身跳下來沙發,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小東西記仇的狠,不過兩天沒給罐頭,它就已經不理人了。
現在夏楓橋一跟它說話,它就拿屁股對著他。
“……嘶。”
夏楓橋本就心情煩躁,這貓還不知好歹地挑釁。
他站起身,正想去逮貓,就聽見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手機聽筒裡傳來熟悉的聲音。
“小夏,你下周有時間嗎?”
“副院?”夏楓橋眉間不自覺地微微擰起。
他沒有直接回應,反而開口問道:“有什麼事情嗎?”
自從副院長給他介紹了幾次相親對象,他現在在學校裡都恨不得繞著他走,能不打照麵就堅決不打照麵。
可誰知道副院居然還是找了過來。
但出乎意料的,這次副院並不是為了介紹對象而來。
“是這樣,學院有一個項目,需要采集X河流的樣本。本來是由方老師領頭去的,但是他昨天出了個小車禍,現在還在醫院。”
夏楓橋臉色也逐漸正經起來。
“下周三出發,預計是四天時間。費用學校報銷,但是隨行還有兩個研究生,也要注意保護他們的安全。”
夏楓橋想了想,答應下來。
“好的,我去,到時候您把詳細情況告訴我。”
對麵的人長出一口氣,終於放鬆下來:“好好好,到時候你回來了,我會跟學校申請給你補貼。”
“沒事。”夏楓橋淡淡笑笑:“應該的。”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
就在夏楓橋準備掛斷電話的時候,副院長的聲音又通過聽筒傳過來。
“上回的事是我不好,我侄子看了你的照片,就一直很想跟你見一麵,也是我太著急了。”
“我想過了,那個跟你一起吃早餐的男生,跟你挺配的。”
夏楓橋也沒想到他會提起這件事。
他不禁失笑:“您想到哪兒去了。”
“哎呀,你就彆瞞我了。”
“喜歡就喜歡,沒什麼不好承認的,也沒見過你對其他人這麼溫柔。”
夏楓橋愣了愣,沉默了。
是這樣嗎?
秋日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片。
難得的休息日,夏楓橋卻坐在沙發上,發呆。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指尖,這裡剛剛撫過阮銘的唇。
副院長剛剛的話不停在腦子裡回響著。
夏楓橋開始在腦海裡梳理自己的思路。
若不是被人提起,他可能都沒有覺察到,他對阮銘跟其他人不一樣。
每次看著這小孩就覺得又軟又乖,就忍不住想逗他。
明明不喜歡吃蛋糕,但卻偏偏對阮銘的蛋糕很有興趣。
甚至連前幾天,他得知奶茶經常越獄去阮銘家的時候,他也並沒有覺得生氣。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是上課時那副隨意的塗鴉,是打包發過來的那副畫,還是今天精心準備的蛋糕……
或許還有那次在包子店裡,男生輕如羽毛的兩句話。
“你長得太好看了。”
“忍不住想記在心裡,回去畫下來。”
仿佛原本平淡的生活瞬間有了味道。
讓人忍不住想要期待。
阮銘一覺睡醒,隻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窗簾良好的遮光性把所有的光線都擋在了外麵。
阮銘迷迷糊糊抬頭看了看周圍,恍惚間還沒搞明白自己在哪。
這……好像不是他的床啊。
醉酒之後的大腦有些發昏,阮銘掙紮著坐起來。
他暈頭轉向地想要下床,卻沒想到一腳踩空,整個身體都朝一邊歪去。
手腕撞到了床頭櫃的尖角,傳來陣陣劇痛。
房間裡突然發出了“嘭”一聲巨響。
夏楓橋聽見動靜,飛快拉開門。
臥室的床邊,阮銘正光腳坐在地上,微微蜷縮著。
夏楓橋心裡咯噔一聲,他幾步上前,蹲下。
“……沒事吧。”
阮銘整張臉都皺著,左手還小心地捂著右手的手腕處。
“……”
夏楓橋掰開他的手指,查看傷勢。
看著手腕上那一大片紅痕,夏楓橋的眉間微微擰起。
“疼嗎?”他伸出手,輕輕在那塊發紅的皮膚上碰了一下。
“嘶……”阮銘倒抽一口涼氣。
他唰得縮回了手,抬頭看著夏楓橋,十分委屈的樣子:“疼。”
他剛剛睡醒,眼睛裡水光瀲灩,無比動人。
就像……幾個小時前那樣。
夏楓橋腦海裡幾乎是自動跳出一句話。
“要親這裡。”
“……”
壓住喉嚨裡陡然冒出的癢意,夏楓橋站起身,把阮銘扶到床邊坐下。
“好好呆著,我去給你拿藥。”
高挑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房間後麵。
手腕上的疼痛一下下刺激著神經,卻也讓混沌的大腦逐漸清明起來。
阮銘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他扭頭看了看周圍的陳設。
他現在是在夏楓橋家裡嗎?
……
不對,他為什麼會在夏楓橋家裡?!
混沌的念頭在大腦裡炸開,睡覺之前那些片段式的記憶在腦海中不斷回放。
“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就一下。”
“那下次不要忘了哦。”
“要親這裡。”
心跳瞬間飆升180,無數血液瘋了一樣的湧上來。
阮銘懵了。
臥槽,那個人是他嗎?他乾了什麼?!
他對夏楓橋耍流氓了?!
跟夏楓橋索吻,親了額頭還不願意,非要彆人親嘴巴。
啊啊啊啊啊啊!太不要臉了!
給他一個坑吧,讓他把自己埋了,他沒臉見人了QAQ。
阮銘還沒來得及理清自己的情緒,門口就傳來男人的腳步聲。
夏楓橋提著醫藥箱走了進來。
阮銘也顧不得手腕的疼痛。
他抬手一掀被子,整個人都蜷縮著躲進了被子裡。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阮銘飛快在心中默念著。
就在這時,頭頂的被子被人掀開,夏楓橋的臉近在咫尺。
他微微皺著眉頭,表情有些凶。
“手腕都受傷了還亂動,你以後不想畫畫了嗎?”
阮銘躲在被子裡,仰頭看他。
眼神劃過他的眼睛和鼻梁,最後停在那抹薄唇之上。
之前被親過的眉心仿佛開始緩緩發燙。
小青年的白皙的臉頰一點點漫上粉色,他躲在被子裡,小心翼翼地看過來。
像隻膽小的兔子。
夏楓橋眼裡的擔憂和冷意一點點化開。
他看著被子裡仿佛頭頂都快冒煙的人,緩緩地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