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楚玟的騷操作震驚過很多次, “執行導演”這次還是很久都沒有繼續說話,楚玟聽了自己腦後的電流足足響了五秒,都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我覺得吧, 現在這個局麵,你們這個故事想要走下去,必須得把我和白馨給拆夥了,不然隔著我……於情於理,那完蛋玩意兒連白馨的手指尖兒都彆想碰一下。”
於情,楚玟喜歡霍與恒這件事兒白馨是最清楚的, 畢竟楚玟也就在她的麵前這麼演,白馨一直都希望的就是楚玟不再把霍與恒這個不值得愛的男人放在心上,尤其是當白馨知道自己是楚玟的親人之後,她的態度表示就更明顯了。
於理,楚玟現在掌握著楚氏,穩穩地壓了霍與恒, 她一直與霍氏對抗,在白馨的心裡, 霍氏就是個沒有道義的反派, 白馨自己的人格日益完善, 這個耿直善良到甚至因為法條背多了, 思想有點方正的小姑娘根本就不可能對霍與恒動那根弦兒。
“要拆夥, 我必須得在白馨的眼裡變壞,可我突然做出啥傷害她的事兒,在觀眾和她的眼裡根本是不合情理的,對不?所以啊, 就得找前因啊,為啥我一開始就對白馨好啊, 因為我一開始就壞啊,我為啥一開始就壞啊,因為我是重生的呀~”
楚玟在心裡默想的時候還拖了個長音兒。
“至於這前因後果,瞎編一通就行了,就說上輩子……上輩子我喜歡那誰,那誰喜歡白馨,我沒搶過,這輩子呢,我由愛生恨,就要讓那誰啥都不如我,我還主動靠近白馨,讓她沒可能愛上那誰,這不挺好?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就認出白馨了,然後呢,我就一直阻止白馨和那誰見麵,本來該扶住白馨的是那誰,結果成了我,對吧?本來應該是白馨進那個酒店房間,結果也成了我……哎?你看,這劇本不就圓上了?我還發現了白馨被搶劫,所以才去追車,我還不讓那誰買白馨的畫……哎呀我的媽呀,我這想法咋這麼有才?圓上了,全圓上了啊!”
“執行導演”:……
楚玟真是越想越來勁:“我跟白馨說我為了救那誰受傷,是吧?其實這事兒是假的,你知道吧?隻不過是現在倆人連話都說不上三句半,白馨信了,觀眾們都信了,你們也就隻能摸摸鼻子認了,現在……那就讓它是假的唄,我這輩子根本沒有為那誰受過傷,那其實是上輩子發生的事兒,到時候把這個事兒一曝光,這是啥,這是我重生的證據啊!這是我這個反派曝光的破綻啊!你說,還有哪個反派這麼好,啊?不光自己主動要變壞,還連劇本都自己備好了、”
“執行導演”又沉默了一會兒:“大姐,這個辦法,在執行上真的行麼?”
聲音裡居然有懷疑的情緒。
楚玟的語氣裡透著十足的不耐煩,她故意露話茬把這貨找來隻是告訴對方自己的決定,並沒有讓彆人來判斷“行不行”。
“它怎麼能不行?你不是說白馨和那……那誰結婚了這故事就算結束了嗎,那按照我說的來,他倆不就能結婚了,這直播不就結束了,我不就能回家了?”
“執行導演”:“可照你說的這麼改,這、這也不叫‘完美戀曲’了呀!”
“滾你的蛋吧還完美……啥完美啊?就你們之前那劇情,啊?小姑娘被強了之後帶球跑,小姑娘被人騙,小姑娘跟個被困在蚊帳裡的蒼蠅似的哪哪兒都跑不掉,最後男主的小腦萎縮大腦上線了說哎呀我愛上你了,小姑娘跟腦中風了似的說哎呀我也愛上你了,倆人就完美了?”
“大、大姐,雖然您看不慣原來的劇情,可是觀眾們喜歡啊,在他們看來這個劇情就是很完美,可要是按照您說的改,這故事以後就成了‘被重生反派女配鎮壓的主角反抗史’了,故事重點不在兩個人的感情上了呀!”
楚玟翻了個白眼兒,一屁股坐在床上,睡袍下,兩條細長又有肌肉的交疊在一起。
“你們的故事重點啥時候在感情上了?不是一直在折騰小姑娘上嗎?”
“執行導演”今天沉默的次數好像格外多。
楚玟又說:“你們不是想要找劇情刺激嗎?我這個人氣最高的角色現在一下子成了反派,這轉折不刺激麼?你們讓我當反派,劇本都是現成的,最後我反派退場回家,倆主角在一起,多完美!”
好一會兒,“執行導演”說:“我會上報您的想法,您的建議需要大量的AI和劇情設定來配合,我沒有決定的權限。”
黑暗中,楚玟笑了一下。
“我要是不先下手為強,你們肯定也想了彆的招兒把我和白馨拆夥吧?”她突然問“執行導演”。
“是的。”
“啥招兒啊?”
楚玟還真有點兒好奇。
“我們會安排您的車撞死白馨的父親……”
楚玟深吸了一口氣:“這招兒又損又俗,再說了,就我管家這個開車水平,連個螞蚱都撞不死,還撞人?”
“執行導演”的聲音在楚玟的腦海中響起,比之前要低沉,甚至有點陰森:
“要做到這一點,並不需要真實發生的真實,隻需要一段在這個世界被認為是‘真實’的監控視頻,它會出現在女主角的麵前,女主角會看見您從撞死她父親的車裡走下來,讓人帶走還在掙紮流血的屍體……”
楚玟深吸了一口氣。
“管家,車往回開。”
“是,小姐。”
“殺人肇事還消滅證據是吧?我不用你們給我安罪名,來,我這就回去把那稀爛玩意兒撞死,他今天不死我天天撞,車不行我拿飛機砸!”
加長限量款的豪車在路口調轉車頭。
“執行導演”對楚玟說:“大姐,你是殺不死男主的。”
“那就試試唄。”
“吱――”緊急製動的聲音響起,要不是楚玟手快,自己已經摔出去了。管家說:“小姐,車子的動力係統出了故障。”
“砰!”
楚玟打開了車門。
“撞不死他我打死他也一樣。”
她往來時路上一路疾走,氣勢洶洶,黑暗中,她蹬著一雙細高跟踩在人行道的磚麵上,走過了不到二百米,她直接把兩隻鞋子脫了赤腳走在路上。
她的腦海裡,“執行導演”說:“大姐,主腦,你殺不了男主的,我已經上報了你剛剛的建議和現在的舉動狀態,主腦不可能讓你成功的,冷靜一下好不好?”
“去你媽的冷靜!去你媽的殺不了!去你媽的絕對不能!敢跟老娘玩兒栽贓嫁禍這一套!老娘教你們後悔怎麼寫!”
路過一個路口,楚玟正要過馬路,兩輛車突然失控,蹭在了一起,黑暗中,輪胎擠壓路麵的聲音刺耳至極。
楚玟從兩輛車旁邊徑直走過,馬路中間的欄杆被車子撞斷了,她彎腰撿了一截拿在手裡。
隨著她走動的步伐,那截欄杆在她手裡被慢慢扳直了,變成了鐵棍。
“那王八羔子現在能在哪兒?地鐵站?他送文件這劇情走不了這麼快,應該還是在大樓裡。”
揮了一下手中的鐵棍,聽見了鐵器破空的呼嘯,楚玟滿意地點點頭。
“大姐,我也隻是說一說,還沒采取行動……”
“滾!你以為我聽不懂你的意思麼?你是告訴我你們已經有了整治我的辦法,就假造唄,反正這個世界裡啥都是假的,假仁假義,假模假樣,再整個假視頻出來以假亂真你們玩兒的可溜了,對不對?我今天就讓你們長長見識,一棍子把那王八羔子掄死,我看看你們再拿什麼玩兒!”
又一輛車突然從車道上斜刺進了人行道,楚玟一把抱住路邊的樹,雙腳離地,再借力一蕩……在楚玟背後幾米的地方,那輛車撞進了一家店鋪裡,楚玟麵無表情,把鐵棍抗在了肩上。
“大姐,你這又是何必呢?既然你不喜歡這個方法,我們可以再商量,真的,您現在是第一人氣角色,我們也是很珍惜您的戲份價值的,這個事情我們都可以商量。”
“你們想這個法子的時候跟我商量過麼?可彆跟我這兒裝樣兒了!”
說著話,楚玟停住了腳步。
“你們現在是不是還想從樓上弄個東西下來砸死我?”
她抬頭看了一眼自己正路過的高樓,上麵無聲無息。
“大姐,您應該相信您對我們的價值。”“執行導演”隻是這麼說。
越接近霍氏大廈,路上來來往往的AI就越多,楚玟赤著腳行走在其中,之前儘顯氣場的定製西裝現在被她穿的像是個戰袍,尤其是腳和褲腿,都已經臟了,上身也沒好到哪兒去,她爬樹躲車的時候西裝的袖子被撕了一道,頭發也亂了。
可她不在乎。
因為她不在乎,所以她不會輸。
“大姐,主腦正在計算您剛剛提供的那個計劃的可行性,您、您彆激動了!事實上我剛剛跟你說的那個方案也隻是很多備用方案中的一個,它在可行性和邏輯性方麵還需要大量的計算和考證!”
楚玟的回答是當又一輛車衝向她的時候,她做了一個“撐杆跳”。
“不,當你選擇告訴我的時候,你想要達到的目標就是震懾我,恐嚇我,行啊,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你們的編個視頻快,還是給那灘破爛貨收屍快!我早就告訴你了吧,彆跟我玩兒這彎彎繞繞,你們敢折騰我,我就敢去光下折騰你們捧在手心的小王八蛋!”
又過了一條馬路。
楚玟眯了眯眼睛,她看見了霍氏大廈,在光下。
“會吹嗩呐吧?”
她問“執行導演”。
“嘭!”地一聲,一個路邊的古力井蓋被頂開,水噴湧而出。
突如其來的巨大水壓將水噴得仿佛是個噴泉,甚至短暫地遮蔽了楚玟的視線,看著那個古力井蓋落在距離自己幾米遠的地方,楚玟自己身上已經濕透了。
“大姐,彆鬨了,何苦呢?您不是想回家麼?這不過是個方案,您不喜歡我們就改。現在正好是局勢大好的時候,您沒必要這時候鬨起來啊。”
又一輛車撞在了電線杆上,電線杆的中間部位出現了一道裂縫。
楚玟嗤笑了一聲。
“再加把力就把我電死拉倒唄,你們這不是會造AI麼?搞個一模一樣AI出來,隨便你們怎麼陷害多容易啊?我說過吧,彆跟我耍這種心眼兒,咱們就好好合作,結果我在這兒為了走劇情想轍呢,你這是已經準備好了刀要砍我呢!”
“大姐,你控製一下人類發散性思考的能力,我隻是提出了一種劇情改動上的可能,並沒有……”
楚玟走到了那個搖搖欲墜的電線杆旁邊。
她的腳下已經全是水,那個井口還在噴湧,像是個不知止歇的噴泉。
AI們也大多渾身濕透,卻毫無所查,走著該走的路,說著該說的話。
黑暗中,仿佛隻有水和即將到來的滿路電擊是真實的。
“你們還是不敢弄死我啊。”
楚玟說話的語氣慢慢悠悠,她轉身,背對著電線杆,繼續往光明處走去。
走過了電線杆,路麵就是乾的,楚玟濕乎乎的腳印一個接一個落在上麵,四周還都是從她身上流淌滴落的水滴。
“可我敢弄死人,是真的敢。”
距離光越來越近了,楚玟看見光動了,是霍與恒將要離開霍氏大樓。
霍與恒走出霍氏大廈的時候,看見自己的雙手在微微顫抖,楚玟扔下了幾句話就走了,留下他自己麵對的是無數人的目光。
儘管他們都表現得若無其事,可霍與恒知道,所有這些人都知道了自己就是霍氏的總裁霍與恒,不僅淪落成了底層的工作人員來親自送文件,更是被楚玟看見又羞辱了一通。
這二者,霍與恒分不清哪個讓他更痛苦。
但他從那一刻起,就陷入了真正的痛苦之中。
不該是這樣的,為什麼一切會變成這個樣子?
為什麼?他一次一次被楚玟擊敗,他所有的挫敗和自尊受辱都出現在他麵對楚玟的時候,就好像……就好像他一直生活在光下,隻有楚玟出現的時候,就把黑暗帶給了他。
重重複雜的情緒在侵擾著霍與恒的神經,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搖搖欲墜,另一部分冷冷地看著,用睥睨的、高傲的、目中無人的語氣說:“這有什麼關係呢。無論如何你都是霍家未來的繼承人,沒人能站在比你更高的位置上,你既然說他們是螞蟻,你又何必在乎螞蟻看見了什麼,螞蟻在想什麼。”
是麼?是這樣麼?
文件已經被揉皺了,霍與恒送到應該簽章的地方,那個工作人員頭也沒抬,接過了文件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就簽了名蓋了章。
走在明亮的霍氏大廈裡,這裡的每一個角落霍與恒覺得自己都應該很熟悉,可事實上他卻覺得很陌生。
也許,陌生的並不是這個地方,而是此時此刻的他自己。
如果……
一個小小的疑問在他的心中悄然出現,像是一粒奇怪的種子,終於萌生生出了奇怪的芽,如果,如果他不是霍氏的總裁呢,如果在那個未來裡,在那個他此刻,當成是精神支柱的未來裡,他已經不再是霍氏的總裁,不再是被人仰望的霍家大少爺。
又如果,霍氏並不像他一直以來深信不疑地那樣屹立不倒……
霍與恒一陣的頭暈目眩,他的手扶在牆上,甚至有了一種想吐的衝動。“怎麼可能?”他依然冷酷高傲的那一部分對他說,“你是霍與恒,你生來就是站在這個世界頂端的。”
是啊,他是霍與恒……
走出霍氏大廈的時候,霍與恒突然想見見白馨,或者說,他想看看那副畫,在無邊的黑暗中掌握著唯一的光明,從來沒有什麼能這樣擊中他的內心。
進入地鐵站,他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地鐵站外麵的天空。
天光明亮。
就在距離他二百米的地方,楚玟的手中拿著電話。
“我隻是剛談完生意,想問問你晚飯吃什麼。”她語氣柔和,表情冰冷。
電話的那頭是白馨,她一個人美滋滋地坐在學校門口的一家的包子店裡,吃著香噴噴的灌湯小籠包。
“我在吃包子呀,這家的粥熬得也特彆好,楚玟,過兩天我們一起來吃呀。”
“好啊。”
掛掉電話,楚玟看見整個地上都恢複了黑暗,隨著霍與恒進入地鐵,光明就隨著他消失了。
剛剛這個電話不是她打的,是執行導演控製她的手機撥號給了白馨。
這就是他為了救霍與恒想出來的辦法。
“其實,你要是真帶種,就給我亮個燈,我給你們的觀眾直播一個血濺三尺高。”
“大姐,我知道錯了,我會從運算執行的角度直接刪掉相關的判定,以後也再也不會運算類似方案的可行性,如果我沒做到,您隻管去殺了男主好了。”從語氣上看,“執行導演”已經徹底服軟。
楚玟的手裡還拎著那根鐵棍,她將鐵棍杵在地上,說:“你這認錯的法子就是控製我的手機給白馨打電話,還真是他爹的誠意滿滿啊,哦,對,你沒爹沒媽,就是個智能孤兒。”
“大姐,我不會像人類一樣因為自己沒有血脈關係而感到自卑,您下次罵我的時候可以從代碼落後、運算能力低下的角度入手。”
“行啊,就是罵你智障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