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目光落在林蘇瓷身上,抿著唇笑了笑,態度很友好。
“我是洛逸門的弟子,唐茵茵。這位道友如何稱呼?”
林蘇瓷默默側開身,露出他身側的鐘離骸鳴。
“四方門,在下複姓鐘離,這是我家小師弟,姓林。”
林蘇瓷隻附上了一個代表友好的露齒微笑。
唐茵茵與身側的姐妹交換了個眼神,更溫和地對林蘇瓷說道:“這位師弟好像是妖修,我倒是沒有見過呢。師弟的耳朵,真可愛。”
林蘇瓷一聽這話,就默默把剛剛到處搖的尾巴先收了起來。
“你的耳朵也可愛。”林蘇瓷禮尚往來,客客氣氣誇了回去,“你的耳墜也好看。”
唐茵茵害羞摸了摸自己耳墜,抿著唇,有些不好意思了。
林蘇瓷才不管那麼多,隻要她不是想要摸他耳朵,什麼都好說。
這位率先開口的少女臉皮挺薄的,踟躕了半天,也隻是對林蘇瓷又笑了笑,繼續誇:“師弟的耳朵顏色真亮,毛茸茸的,看起來好順滑。”
林蘇瓷繼續誇回去:“這位師姐你的頭發也順滑。”
“呃……”
少女卡殼了,沒好意思繼續下去。
她身側另一個少女探過身來,大大方方道:“小師弟,我們不過是看你可愛,想摸摸你耳朵,你看可以麼?”
林蘇瓷搖搖頭,乾脆利落:“不可以。”
“好吧。”那少女也沒有強求,笑著坐了回去,搗了搗身側的女孩兒,“摸不著了,彆盯著看了,不禮貌。”
唐茵茵羞得臉紅。
“你耳朵這麼吸引人?”鐘離骸鳴詫異地盯著林蘇瓷的耳朵,忍不住抬手。
林蘇瓷一把擋開,警惕道:“不許摸。”
“自己師兄都不給摸麼?”鐘離骸鳴不死心,又要繼續。
林蘇瓷搖頭,側身躲開鐘離骸鳴偷襲的手,義正言辭道:“我的耳朵隻給柏深摸。”
飼主都沒有摸過的耳朵,怎麼能讓彆人把玩呢?林蘇瓷即使知道宴柏深不會動他耳朵,還是把大師兄拉出來做擋箭牌了。
說到底,他其實是誰都不想讓摸的。
鐘離骸鳴手一僵,半響,他語氣複雜:“……你和大師兄,關係真……親密哦?”
飼主能不親密麼,林蘇瓷大大方方:“那可不。”
鐘離骸鳴默默咽回想說的話,收回手安靜如雞。
這邊的都是年紀小的弟子,林蘇瓷隻晃了一眼,發現沒有看見之前在外頭和他們一起玩石子聊閒話的。莫不是身份都高,被帶進內場了?
他托著腮撐在小幾上,周圍的人或許都認識,竊竊私語不斷。而他身側一個師兄根本不搭理他,另一個少女,已經在和對麵的一個少年傳著紙鶴,抿唇笑得害羞。
無聊啊。
他歎了口氣。
天邊炸開一朵金色流光的絢爛煙花,空氣中靈氣扭動後波動不斷。
林蘇瓷被鐘離骸鳴拽了拽胳膊:“快吸收一些,這些都是高階靈力,與我們有益。”
林蘇瓷懵懵懂懂頷首,閉眸引導著跌落在他身側的靈氣入體。
半響,他睜開眼,對上鐘離骸鳴十分複雜的眼神。
“你……算了。”
不知道鐘離骸鳴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咽了回去。
可他沒有說,林蘇瓷身側的那個唐茵茵有些憋不住了,小聲對林蘇瓷道:“師兄,您能稍微克製一下,給我們留點邊角麼?”
剛剛不還是喊他師弟麼?林蘇瓷有些詫異:“嗯?”
而唐茵茵身側的那個少女拽了拽她,低聲道:“彆說了,算了。”
林蘇瓷有些納悶。
見他好似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鐘離骸鳴遲疑了下,還是搗了搗他胳膊,超低聲音道:“你剛剛,把這一塊兒的靈氣全吸走了。”
林蘇瓷一怔,立即道:“不是我,應該是大師兄給的這個圈圈。”
他指著這個對鐘離骸鳴說道:“這個會主動保護人,可能也會主動吞噬靈氣啊。”
這個解釋讓鐘離骸鳴似懂非懂點了點頭。有關宴柏深的,他還是比較信服,敬畏地看著林蘇瓷手腕上的這幾個流淌著飽滿靈光的圈環。
“大師兄對你真好。”
林蘇瓷立即拋開剛剛的話題,眉毛一挑,喜滋滋:“沒辦法,誰讓我是他唯一的小心尖呢。”
鐘離骸鳴看起來很想把剛剛說的話吃回去:“……”
宴席開了不多時,林蘇瓷正在專心致誌啃著油炸酥魚,耳邊忽地傳來一個聲音。
“小師叔。”
他聞聲抬頭,視野範圍內卻並未見到有認識的人。
“小師叔,是我,望梨陳。”
望梨陳?林蘇瓷咬著酥魚一愣,抬眸到處看去,終於在中庭外的花草小徑處,看見了穿著白衣的少年,正朝著他這裡揮著手。
林蘇瓷低頭,繼續吃著小酥魚。
“小師叔,過來啊。”
林蘇瓷用筷子又夾了一塊酥魚,默不回應。
他和玄心門中間結的梁子有點多,誰知道望梨陳是不是騙他過去,然後找人埋伏好,套他麻袋打他一頓?
剛剛才在崔虹那裡吃了虧,林蘇瓷這會兒學乖了,任由望梨陳喊魂似的叫破了嗓子,也無動於衷。
吃得肚子圓鼓鼓的林蘇瓷慢慢放下筷子,發出愜意地一聲歎息。
“……吃飽了?”
停了許久沒有喊魂兒的聲音又在他耳邊幽幽響起。
林蘇瓷有些佩服望梨陳的執著。他想了想,傳音入密過去:“你有什麼事?”
“我有事情想問問你,小師叔,過來一趟好不好?”望梨陳那邊回答的很快。
“不好。”林蘇瓷拒絕得乾脆利落。
頓了頓,望梨陳那邊又傳音過來:“那我過來找你。”
林蘇瓷倒是好奇了,到底是什麼事讓他這麼堅定?而且過來找他,怕不是有什麼埋伏。
他側頭對鐘離骸鳴道:“玄心門掌門的兒子要過來。”
鐘離骸鳴翻了個白眼繼續吃著沒有聽:“隻有他?讓他來就是了。他是玄心門唯一一個人了。”
對這個唯一一個人的說法,林蘇瓷差點都笑了出來。
他也就同意了望梨陳的靠近。
這會兒中庭的宴席已經差不多收尾,大家都在舉杯對飲,不少人都離開了座位,亂糟糟的。
望梨陳趁著這會兒,悄悄過來。
“小師叔。”
站在林蘇瓷麵前的,是闊彆許久不見的望梨陳。他還是一如以往,穿著一身玄心門章紋的白衣,帶著一臉誠懇,看向林蘇瓷的眼神中,有些隱隱的歉疚。
林蘇瓷起身,與他往旁邊花叢矮樹的位置站著,稍微避了避人。
“說吧,一直喊我有什麼事?”
望梨陳遲疑了下:“……我想問問小師叔,當初在玄心門時,你說的那番話,是真的麼?”
林蘇瓷還當望梨陳要說什麼,沒想到,他卻還在糾結著數月前的事情。
玄心門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望梨陳的話,認識以來,倒是沒有做些什麼不好的。
林蘇瓷看著他,倒是認真:“是真的。那個行六的,算計了你,算計了我們師門,就想著讓我師兄給他們賣命。還說,什麼大典,第一的名次。”
望梨陳抿著唇,低聲道:“摘花飛葉秘境出來之後,我們會舉辦一次弟子大典,在秘境中有好名次的,在大典中也會拔得頭籌,獎勵靈石一萬,聚靈盆一,後山資源三個月,弟子中任務優先。”
林蘇瓷拍了拍巴掌,眼睛裡閃著光:“真厲害!有錢有錢!”
望梨陳卻焉了:“……原來是真的。”
“你不會一直不信吧?”林蘇瓷挑眉。
望梨陳沉默了片刻:“……我認識的六師兄,不是這樣的人。”
“小師侄啊。”林蘇瓷一臉慈悲為懷,“今日做師叔的,就教給你一個人間道理: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
他拍了拍望梨陳的肩膀,感慨:“你還小,多學著點啊。”
望梨陳縱使在心情低落,聞言也忍不住反駁:“小師叔你才幾個月大,尚未滿周歲,怎麼教起我道理來了?”
林蘇瓷一臉坦蕩:“那我說的對不對?”
剛有了氣勢的望梨陳瞬間焉了:“……對。”
“行了,問完了就趕緊走吧啊。”林蘇瓷揮了揮手,準備回座位。
“小師叔。”
望梨陳忽地低聲道:“去秘境的話,注意捕靈罩。”
說完這話,他從另一側悄然離開。
林蘇瓷有些不解。
捕靈罩……
他回去的時候,宴席已經散了,到處都是結伴的各門派弟子,高談闊論著,嘰嘰喳喳,吵吵嚷嚷。
林蘇瓷伸著脖子等了會兒,就看見了宴柏深。
他一襲銀灰色的直裾,廣袖衣袂獵獵隨風,站在一個花白頭發的老者身側,對其微微拱手。
他一步步走來,高挑的個子在一眾人群中出類拔萃,幾乎是眾人的焦點。林蘇瓷身側站著的幾個少女,都在那裡酡紅著臉,低低打問著他的出身。
“過來。”
宴柏深站在林蘇瓷身前幾步遠,停下不動了。朝他微微抬了抬下巴。
林蘇瓷噌噌噌就跑了過去,一把拽著他袖子,笑眯眯著:“柏深柏深,你真好看!走過來的時候,我還以為看見了仙人呢!”
林蘇瓷不遺餘力誇著自家大師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手癢癢的,很想上去再摸一把。
宴柏深一眼就看出了小貓崽躁動的內心,先下手為強,把林蘇瓷的手包進自己掌心。
後一步過來的鐘離骸鳴一眼就看見自家大師兄與小師弟緊緊握著手的場麵。
鐘離骸鳴的‘大師兄’含在口裡硬生生沒有喊出來。
師兄弟三人彙合,宴柏深第一件事就是問鐘離骸鳴:“他沒有瞎跑吧?”
鐘離骸鳴想了想,林蘇瓷和望梨陳說話,也是在他身邊,倒也不算,他就搖頭:“沒有,他吃了一滿場。”
林蘇瓷得意地指了指他剛剛坐的位置,小幾上,魚骨頭都要堆成山了。
宴柏深隻這樣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沒有功夫瞎跑。
“崔虹之事,”宴柏深說道,“把她帶出來,交由趙掌門還給蜀南舸。”
跑腿的事鐘離骸鳴自發接過,拍拍胸脯:“是!”
留下的林蘇瓷帶著宴柏深坐在之前他與人玩耍時待的長椅,眼裡閃著好奇的光:“柏深柏深,崇雲派掌門為何單獨叫你?”
宴柏深淡淡道:“商議秘境之事。”
“秘境……”林蘇瓷嘟囔了句,也立即說道,“剛剛望梨陳有來找我。”
他把望梨陳所說的話重複了一遍,略有不解:“他讓我小心捕靈罩,是什麼意思?”
宴柏深臉色一沉,攥著林蘇瓷的手微微用力。
“哎疼!”林蘇瓷扭了扭手,從宴柏深掌心抽|出,詫異看著宴柏深。
宴柏深抿唇,冷冰冰道:“捕靈罩,專門用來對付你的。”
“專門對付我……”林蘇瓷指指自己,喜滋滋道,“原來我這麼大的排麵呀!”
宴柏深無言以對。這隻貓崽,抓重點的能力從來都讓人歎為觀止。
不多時,趙掌門請了宴柏深與林蘇瓷入了內殿。
中間已經把宴席全撤了的殿內,鐘離骸鳴已經帶著縮成一團的崔虹在那兒了,正在有條不紊對趙掌門講述事情的經過。
宴柏深與林蘇瓷踏進門檻時,明顯可見崔虹瑟縮了下,一身骨頭都快變形的她,身上套著的靈圈一感受到主人的存在,活動力度都加大了幾分。
“趙掌門。”
宴柏深帶著林蘇瓷朝那老者拱了拱手。
林蘇瓷有模學樣。
趙掌門臉色不太好:“在我崇雲派境內,竟然有這麼不知廉恥的人!蜀南舸這是不給我麵子啊。”
崔虹嗚嗚著,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蜀南舸的人來了麼?”
外頭進來了一個崇雲派弟子,急急慌慌跑進來,朝趙掌門拱手:“掌門!蜀南舸前來的弟子,帶著一些年紀小的弟子,擅闖禁地,攪擾了凶獸!如今醴刎蘇醒,大開殺戒了!”
趙掌門臉色一變:“什麼?!”
林蘇瓷張了張嘴,心裡頭全是對這些少年的服氣。
上趕著找死,他這還是第一次見。
“你怎麼知道是蜀南舸弟子帶的人?!”趙掌門微微皺眉。
那弟子慌亂道:“因為弟子阻攔過,可蜀南舸弟子橫行霸道,硬是撕開了一條縫,把同門門下雜役弟子,一個名叫白晴空的人,扔了進去!”
白晴空?!
林蘇瓷張大了嘴,碧翠的眸豎起一條線。
電光火石之間,宴柏深鋒利猶如刀尖的目光,狠狠刺向了林蘇瓷。
林蘇瓷背部驟然一涼。
他抬眸,對上宴柏深幽深的眸,四目相對的瞬間,林蘇瓷居然有種不可言喻的心虛之感驟然而生。
“……白——晴——空。”
宴柏深低沉的聲音緩緩念著這個名字,每一個字咬字清晰。他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對明顯聽見白晴空三個字後緊張了的林蘇瓷溫柔低語:“想去看看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