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瓷自然把他當初沿街乞討的那十幾天的生活一一道來。
“我沒有了靈力,什麼也不會,找活兒都不好找。”林蘇瓷微微皺眉,“柏深,你說我現在是不是太無用了?”
“怎麼會,”宴柏深淡然否決,“你很厲害,相信你自己。”
林蘇瓷想了想,坦然接受了宴柏深的這個說法:“也對,我是誰啊,想當初我幾個月時間就築基九階了,如今重來一次,肯定更順!”
林蘇瓷自我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抬起他驕傲的下巴:“明天起我就重新修煉,目標,在找到師父之前,築基成功。”
宴柏深麵不改色:“……好。”
“你在這裡等人,我去去就來。”
林蘇瓷打包好東西,準備出發了,宴柏深卻抬手下了一道禁令,直接把整個院子用一道透明的屏障包裹了起來,而後囑咐林蘇瓷:“就在這裡待著,哪裡也不許跑。”
“好喲。”林蘇瓷答應得很爽快。
他還沒有來得及問宴柏深去乾嘛了,人已經眨眼間消失在了他麵前。
好像有些急,在急什麼?
林蘇瓷不太知道。
他在屋子裡轉悠了圈,從書架裡抽出了幾本當初他們編撰的話本,加進行李中。
等了不多時,宴柏深就回來了。
他離開的急急匆匆,回來的更是急急匆匆。全程沒有超過一刻鐘,黑色的鬥篷就抖動著空氣,出現在房間門口。
“啊,柏深你回來了。”林蘇瓷把大了一圈的行囊拎出來,塞到宴柏深懷中,“你剛剛乾嘛去……咦?”
林蘇瓷翕了翕鼻子。
“怎麼?”宴柏深接過行囊,裝進自己芥子中,見林蘇瓷還在聳著鼻子,不動聲色問道。
林蘇瓷滿臉疑惑:“我剛剛好像聞到了血腥味,這會兒又沒有了。”
“許是你聞錯了。”宴柏深直接代開話題,“走吧。”
林蘇瓷身上也被扔了一件黑色的鬥篷。他抖開披上,學著宴柏深戴上兜帽,把自己藏了個嚴嚴實實。
“等等,我就說忘了什麼,婉兒姐姐還沒有來呢。”
林蘇瓷都拉開大門了,才恍然大悟,回頭對宴柏深說道。
“我在這兒……”
隨著林蘇瓷的話,一個虛弱的聲音從牆角下澀澀的傳出來。
林蘇瓷詫異低頭,隻見大門口角落裡,蹲著一個灰撲撲的人影。
無論在金家院子,還是在雲朝坊,婉兒給林蘇瓷的印象,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每日裡都好似一個勾人的小妖精,沒有一刻不修邊幅。
可眼下,蹲在角落裡的,是個灰撲撲,樸素又簡潔的少女。她身上沒有一點首飾,頭發上甚至隻有一根荊釵,漂亮的臉蛋更是黯淡,不見一點妝容。
這樣的婉兒,還真……樸素的嚇人。
婉兒擠出一個諂媚的笑臉:“奴家不敢打擾大人,所以在此等候。”
林蘇瓷:“婉兒姐姐你吃錯藥了?”
怎麼看見宴柏深就跟看見貓的老鼠一樣?
婉兒一言難儘看了林蘇瓷一眼,她吸了口氣,慢吞吞站起身,也不與林蘇瓷多說,隻低頭垂眸的,溫順的跟個小丫鬟似的。
林蘇瓷百思不得其解,把婉兒的種種心驚膽戰表現,歸納為對宴柏深威壓的害怕。
畢竟如今的宴柏深,若是第一次見,他都能嚇得兩股戰戰,拔腿就跑。
林蘇瓷趁著宴柏深不注意,悄悄拍了拍婉兒的背,遞給她一個加油的眼神。
婉兒猶如看傻子回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幽幽,包含著千言萬語,彙成一個關愛的憐憫。
林蘇瓷摸不著頭腦。
從這個城,前往淺淺接應他們的虛度界,還有很遠的距離。婉兒一個融合修士,宴柏深一個不知深淺的修士,什麼都不需要都可以,可林蘇瓷現在是個小拖累,他缺什麼都不行。
宴柏深直接禦劍帶他去了最近的一個主城。
一行三人交了入城費,開始給林蘇瓷采購所需品。
林蘇瓷一朝回到練氣前,連辟穀的資格都沒有,隻能想方設法多弄些吃的喝的塞進宴柏深芥子中,又擔心露宿野外,他甚至買了一床厚厚的被褥備用。
宴柏深一直跟在他的身後,林蘇瓷買,他出靈石,兩個人配合的很是默契。婉兒遠遠兒落開幾步遠,假裝自己不存在。
保證了簡單的食住行,還有衣服。
這個主城肉眼可見的繁華,林蘇瓷找到了一條全是做成衣的鋪子,如今剛剛能引氣入體的他還無法通過店鋪外的氣流靈動分辨裡頭階級高低。
林蘇瓷可恥的抓著宴柏深的手:“柏深,你挑。”
這一條街全部都是成衣鋪子,門外各有招攬的小二,手中捧著各異的布料,給人拚命推薦者自家的材質。
宴柏深掃了一眼,帶著林蘇瓷進去了其中一家。
他一進去,就指著一件白藍相間的靈衫,示意店家取來。
“高階防禦陣,上麵還有高階聚氣陣……”後麵跟著的婉兒終於不做啞巴了,瞪大了眼,“乖乖,這可不便宜!”
那店家報了一個林蘇瓷一聽臉就扭曲的價。
他倒吸一口涼氣:“這件衣服能買三次我了!”
當初他舍身進了一趟城主府,才給一千靈石,這件衣服居然就三千靈石,貴的超出林蘇瓷的想象。
宴柏深接過衣衫直接遞給林蘇瓷,不等他說話,就給人店家付了賬。
掏錢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順暢,快的根本攔不住。
林蘇瓷眼睜睜看著一大筆靈石去了彆人的手上,他吞咽了下口水:“柏深,你這幾年去搶錢莊了?”
三千靈石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完全有悖四方門清貧困苦的人生走向!
“你自己換,還是我給你換?”宴柏深靜靜看著他。
林蘇瓷對危險的敏銳度一向很高。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危險,可他還是很惜命的夾緊了不存在的尾巴。
“我自己換!”
林蘇瓷去了後麵,把這一身白藍相間的衣衫剛換上,就能察覺,空氣中的靈氣,在往他身上彙聚。
果真好東西。
林蘇瓷走出來時,眼神凝固在宴柏深的手腕上。
一襲黑衣的宴柏深,手腕上搭著三五套與他一點都不相符的嫩黃衣衫和霧青色衣衫。
婉兒悄悄靠過來,埋頭低語:“都是給你的……乖乖啊,這都給你買了上一萬靈石的衣衫了……”
林蘇瓷懵了。
這是怎麼回事,他家飼主大人,怎麼就忽然有錢成這樣了?難不成真如他所說,搶錢莊去了?
宴柏深注意到林蘇瓷的目光,過來給他遞了選好的衣衫,替他整理了下零亂的鬢發,低語:“我這幾年掙了很多錢,等著養你。”
林蘇瓷的心一下子暖化了。
他的目光輕柔而充滿了感動。
瞧瞧!瞧瞧他的飼主大人!為了他掙了這麼多的錢,一擲千金為喵喵!豪爽!大氣!
林蘇瓷恨不得變出尾巴來纏在宴柏深的手上蹭一蹭。
即使他沒有動作,炙熱的眼神也無法忽視的替代了他的內心激動。
三年的時間,他家飼主屯了這麼多錢,都是給他的!聽著就高興!
林蘇瓷攥緊拳頭,把這幾件衣服塞給了婉兒,拽著宴柏深的袖子,去打量店裡的成衣和布匹材料。
“柏深,”林蘇瓷指著一匹暗紋流動的煙霞色布料,對宴柏深道,“這個給你做衣衫,好不好?”
一襲黑衣的宴柏深毫不猶豫點頭:“可。”
後麵的婉兒嗆了口水,咳得撕心裂肺。
煙霞色?給這位大人做衣服?婉兒一時無語問蒼天。
可是,又有種,微妙的期待感。
灰撲撲的少女伸著脖子,壓著興奮與激動,努力板著臉假裝正經。
林蘇瓷的眼光還算不錯,這一批煙霞布料,是金丹期才可以用的,正巧和宴柏深的修為相符合。
關於做什麼樣子,林蘇瓷直接比照自己身上的來。
等店家去請了繡娘,等待成衣的期間,宴柏深忽地問:“不喜歡我穿黑色?”
“不啊,”林蘇瓷真誠,“很好看,就是太……太威嚴了些,柏深你本來就有些怕人,穿成黑色,給人一種魔修之類的壞人感覺。”
宴柏深嘴角一挑:“你不喜歡?”
林蘇瓷摩挲著下巴:“唔,也不是不喜歡……就是,想看你溫柔的樣子。”
他家飼主溫柔的時候,就如同天邊雲霞,亮眼而不刺眼,微光的溫暖不著痕跡包裹著他的舒服。
溫柔的樣子……
宴柏深抬眸,對著林蘇瓷彎了彎唇角,刹那間,塵封已久的溫度,染回他的眼眸。
星光燦爛,如碎光的星海,沉溺令人醉熏。
林蘇瓷看傻了眼。半響,捂著略微發熱的臉頰,不太好意思的移開了目光。
移開目光後,林蘇瓷開始唾棄自己。不就是他家飼主麼,怎麼看一眼還害羞了?不符合常理!
肯定是他家飼主又學了什麼奇奇怪怪的勾引人的東西,可不是他心智不堅定。
給自己重新做好心理建設,林蘇瓷抬頭吸氣,正要說話,忽地眼睛抽筋似的眨了眨。
咦?
他上前兩步,卻不走開,而是扒著宴柏深的肩膀,藏著自己,悄悄盯著那剛進入鋪子的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胸大腰細眼兒媚的少女,露著腰搖著臀,發髻金簪步搖碰撞叮鈴作響。
另外一個,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長得本來清秀的臉卻苦瓜似的擠成一團,背上背著一把裹著劍布的長劍,佝僂著腰,垂頭喪氣,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不情不願地挪了進來。
那魅色無邊的少女一來就拍了桌子:“掌櫃的,給我取一套他能穿的女裝,要露的!”
林蘇瓷眨了眨眼,看清楚那個臉上委屈更甚的少年五官時,他詫異了:“小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