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瓷看著這行字,眼睛都笑眯了剩下一條縫。
隻可惜,在棺材裡的時間不能呆的太久,不然林不歸肯定要發現這裡的異樣。
林蘇瓷不舍離開,在棺材裡把自己蜷成一團,硬生生打了個滾,軟綿綿道:“柏深,我有些想你了。”
他在這裡已經很久了,身邊隻有一個林不歸與他朝夕相處。
林不歸對他太好了。
而林不歸對他的好的方式,有許多和宴柏深都很像。
林不歸對他越好,他越無法克製的想宴柏深。
金光似乎有一點顫。
許是吃力,那一筆一劃,慢了許多。
我、亦、然。
林蘇瓷覺著,他必須要早些出去了。
上一次離開宴柏深三年,還是在閉關中度過,沒有什麼感覺。一直以來未曾分開過,這一次卻分散這麼就,林蘇瓷真的急了。
不能繼續這麼耗下去了。
第二天,林蘇瓷就去了林不歸房間。
林不歸這麼些日子以來的表現,就像是最普通的文人。愛看書,會自己對弈,偶爾泡一壺茶,坐在竹陰下小憩。
他的房間林蘇瓷一次都沒有踏足過。
這是第一次。
小廝迎了他進去,林蘇瓷詫異的發現,明明是正院,林不歸住的地方,比他簡陋多了。
房間中,一桌一椅,一榻一床,除此之外,彆無他物。
空蕩蕩的,幾乎沒有一絲人氣。
就像是林不歸這個人一般,虛無縹緲的不可抓。
林不歸有些詫異,他坐在案幾後,正在寫字。放下筆起身,眉目溫柔:“今次怎麼主動來找我了,又有什麼小心思。”
林蘇瓷汗顏。
他每一次主動找林不歸,都是動了歪心思,不是下藥就是棒打,雖然一次沒有成功過,雖然每次林不歸都一臉忍笑。
可到底,他每次都心思不純。
這一次,其實也一樣。
林蘇瓷坐在林不歸對麵,目光閃爍:“我就是來給你說,我想去書院上學。”
林不歸手一頓:“哦?為何想出去了,我教的不好?”
林蘇瓷還真沒法說是林不歸教的不好。相反,哪怕他什麼都不懂,也知道林不歸是一個千金難求的好老師。
能夠主動提起他的興趣,能把書上的知識糅合擴散,引經據典,編撰小段子,花樣百出勾著他的學習,期間又穿插著蹴鞠投壺,練琴騎馬,文武一起來,勞逸結合。就連心思不純隻是一個借口的林蘇瓷,都被引了進去,所學的知識全部裝進了腦袋裡,所有休閒玩的,都讓他愛不釋手。
林蘇瓷拍拍胸口,可以斷言,這世間像林不歸這樣的老師,滿天下也找不到第二個,他就是最好的。
隻是,他不是個好學生。
他的目的,不是學習。
“當然不是,隻是我要去接觸一下書院的氛圍,整天待在家裡,人都悶死了。”林蘇瓷把玩著筆架上的一支長鋒毛筆,好好的一支筆,他硬是把毛毛全部戳散了。
林不歸對他的動作視而不見,任由好動的貓崽子禍害他的筆。
隻溫著聲:“可是鎮上的書院,遠在三十裡之外的山上。你若是去了,怕是無法住在家中。”
林蘇瓷心念,這不就是正合我意麼。
嘴上他倒是說的冠冕堂皇:“正巧了,我想去體驗一下住宿的樂趣。”
見他主意已定,林不歸也並未勸阻,像是以往一樣,對林蘇瓷的一切決定都秉持著縱容。
“罷了,想去就去吧。隻一點,每三天我會去接你回來一天。”
林蘇瓷才不會傻乎乎的問為何書院三天放一次假,反正這裡的一切規章製度,都是他眼前的人說了算。
林蘇瓷鬆了一口氣。
他還真怕林不歸拒絕他。好在林不歸是完全縱容他。
林蘇瓷忍不住多嘴了一句:“還好你不是我親爹,你要是我親爹,就你這樣的,非得把我慣壞了不可。”
林不歸以拳抵唇,笑著:“小瓷是好孩子,慣不壞。”
這卻是沒否認他假裝親爹的身份了。
林蘇瓷眼珠一轉:“這我都要出去上學了,沒有個身份可不行。在家裡少主人少主人的喊,去了書院,人家問,你和林家主人什麼關係,我怎麼說?”
林不歸:“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林蘇瓷眨眨眼:“爹?”
林不歸眉頭都也皺一下,淡定應了。
一時嘴快,多了一個親爹。
好在親爹靠譜,把林蘇瓷什麼都打點好,沒給他後顧之憂。
去書院上學,隻是林蘇瓷的一個小小計劃。他成功走出去,每三天回來一天,也覺著無妨。反正他也想回來和他親爹刷刷嘴皮子,和他親飼主勾搭勾搭。
時光荏苒,林蘇瓷入書院都快三年,也到了他下場考試的時候。
一個鎮,沒有考試的資格,林蘇瓷要去州府參加鄉試,成了他這三年來第一次出遠門。
書院裡,他結交了一大批同窗學子,到時候一起去鄉試,結伴而行。
林蘇瓷婉拒林不歸陪同的要求。他理直氣壯:“這麼大的人了,去考試沒有爹娘老子陪著的道理!”
林不歸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不是你爹,是你兄長。”
林蘇瓷:“……”
哦豁,喊了三年爹,一扭頭就變成哥了?
他倒是能屈能伸:“兄長,就算你是兄長,那也是家長,陪著去,像什麼樣子!”
林不歸眸光扇動:“你莫非,還想著要從這裡逃走?”
林蘇瓷假裝沒有聽見他話中的漏洞,故意心虛了下,而後挺直了胸膛:“一個州府,周圍哪裡來的修真門派,我能逃到哪裡去!而且學了三年的真本事,不去考一下怎麼行!”
林不歸定定看著他:“……罷了,你自己高興就好。”
話是如此說,可輪到林蘇瓷備考的時候,林不歸給他準備一船的下人。
當天,皮猴子一樣的林蘇瓷在同窗學子中,變成了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書生。
還是個冒著金光的元寶娃娃。
林蘇瓷到了州府第一件事,就去挽起袖子去找棺材鋪子,讓下人抬了一口上好杉木棺材回客棧。
客棧死活不準林蘇瓷把棺材帶進去,給再多錢都不好使。
林蘇瓷豪氣,反正他花的林不歸的錢,直接讓下人去買了一處小院子,什麼要求都沒有,隻要能把棺材抬進去。
州府的人對林蘇瓷充滿了好奇與差異,而林家院子出來的下人,根本不受一點影響,絲毫不覺著自己少主人買棺材有何不對,把棺材抬進去,還給收拾的乾乾淨淨整整齊齊。
林蘇瓷迫不及待躺進去。
在州府的日子,他本想天天睡棺材,可是宴柏深提醒過,不要小瞧了林不歸,給他一點蛛絲馬跡,他就能找到異樣。
林蘇瓷也知道,林不歸看起來那麼溫柔,也不是一個無害的人。必須要考慮周全才行。
這口棺材,林蘇瓷前後一個月的時間,隻躺進去過五次。和他在鎮子時一樣。
乍一看,就像是在家中睡棺材睡習慣了,順口弄一台來,並無不同。
林蘇瓷下場考試,考完了躺進棺材裡,笑眯眯對宴柏深說:“如果我不是修士,隻是個普通人,我這麼聰明,能文能武,說不定能成為一代流芳千古的大奸臣。”
金光一顫。
好像是要寫什麼,卻沒法落筆。
林蘇瓷眉開眼笑比手畫腳著:“到時候,我賣一百個丫鬟唱歌,一百個小廝跳舞,一百個廚娘天天做海鮮,一百個宴柏深,給我揉肩捶腿捏腳丫!”
金光慢悠悠一筆一劃。
確、定、要、一、百、個、我?
林蘇瓷摩挲下巴:“唔,有點多,但是柏深的話,再多我也不嫌棄啊。”
金光落下。
好。到、時、候——如、你、所、願。
林蘇瓷打了個寒顫,狠狠一個噴嚏。
他摸摸鼻子,總覺著棺材裡有些冷,手腳並用爬了出去。
林蘇瓷在州府放肆的玩了一個月。他給林不歸寫信,請林不歸來州府。
林不歸得了信,自然欣然前往。
而林蘇瓷給他準備了一個碩大無比的驚喜。
單家獨院的院子裡,林不歸風塵仆仆,他還未來得及歇一口氣,林蘇瓷就從外頭回來了。
“爹……哥啊!”林蘇瓷眼睛閃閃發光,“成績出了,我考上了!”
林不歸解著鬥篷的手一頓,伸出去揉了揉林蘇瓷的發髻:“真棒。”
“還有一件事。”
林蘇瓷忸怩了下。
林不歸解開鬥篷,笑著問:“我們未來的狀元,有何要說?”
林蘇瓷嘿嘿一笑:“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我在這裡考試的時候,認識了一個人。府衙主薄家的女兒,我想娶她為妻。”
林不歸眸子一顫,毫無準備的內心充滿了不可思議,他滿是無法理解的錯愕:“怎麼可能……”
就在這一瞬,林蘇瓷眼前空氣扭出幾道氣流。
他懷疑了!
世界裂出了縫隙。
一隻手淩空出現,緊緊勾住林蘇瓷的腰,一把將人抱住,刹那之間把林蘇瓷狠狠拖出扭曲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