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下了一場小雨,給原本燥熱的空氣帶來了一絲涼意,涼涼的風吹在臉上很是舒適。範林歌坐在後車座上,兩條腿晃來晃去,許琛綸有點找不穩把,他手往後伸拍了拍範林歌的腰:“坐穩點,彆晃。”
範林歌哦了一聲,聽話的收回了自己的腿。
車上沒有扶手,他為了不掉下去雙手牢牢的抓住許琛綸腰側的衣服,每次刹車的時候都會在作用力的作用下撞到許琛綸的後背,兩人隔著薄薄的夏季衣服能感受到對方身體的溫度。
後來範林歌乾脆手伸過去抱住了許琛綸的腰,緊緊地攬住,將頭貼靠在他的背上。風撩起許琛綸過長的發,掃在範林歌的臉上,癢癢的,他忍不住伸手抓住了一縷。
“怎麼了?”許琛綸抽空轉頭問他。
“癢。”範林歌輕聲回答,許琛綸能感受到他說話時胸膛微微的震動,說完範林歌拿臉頰在他後背上蹭了蹭,像一個在撒嬌的軟萌團子。
騎車會累一點,但在經曆了一周累死累活起早貪黑的高三半封閉生活之後,看著身邊匆匆而過的行人,偶爾透過樹梢撒下的細碎陽光,感受著風帶來的清爽,有一種重回人間的輕鬆與愜意,一周的疲勞好像都被清空了。
再拐兩個彎就到了範林歌家所在的巷子了。看著周圍越來越熟悉的景色他心底突然不安起來,有些慌亂地攥緊了手底下的衣服。
“那個……在前麵把我放下就好。”掙紮了許久,在許琛綸騎著車快要拐彎的時候,範林歌小聲開口,聲音裡帶著一些焦躁。
就算是許琛綸平時沒有過多的表現,但他也能看出來許琛綸的家境一定不錯,哪怕是插科打諢,氣質也跟大家不一樣。他說不上那種隱隱的感覺,但內心還是敏感地捕捉到了許琛綸跟大家的不同。等見到了許媽媽,在看崔父對許媽媽的態度,他就更肯定自己心裡的猜測了。
他家裡確實窮,因為家境給自己的內心多添了一些自卑,也會害怕被彆人看不起。但他知道,許琛綸不是那樣子的人,他要是在乎這些,就不會在第一天明明知道他被大家所排擠,仍舊笑著朝他伸出手說:“你好,我叫許琛綸。”
範林歌不安的根源在於他有一個並不光彩的父親。家暴酗酒,遊手好閒,甚至還想將他賣了賺錢。範林歌不想讓兩個人碰上。他們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許琛綸隻要站在陽光下笑得青春恣意就好了,那些醃臢事他不想讓他知道。
一點都不想。
但很可惜,許琛綸並沒有按範林歌說的將車停下,範林歌為什麼不讓他送到家門口,許琛綸也能多少猜到一點,隻是他比範林歌本人都更清楚他們家目前的情況。範林歌隻知道崔父可能沾染上了賭博的惡習,但不清楚他會背上多大的債務。
按照世界線,範父會在不久之後被人上門催債,威脅還不上就要剁手剁腳。範父知道他們這群人不要命,說得出就做得到,自己在家裡躲著怕的要死。
被逼急了就又想到將範林歌賣了換錢,而且範林歌雖然性子陰鬱,但長得也不差,他聽說有些特殊癖好的顧客就愛走後門,如果碰上施虐癖那錢就賺翻了。
但他準備好了安眠藥要藥倒範林歌的那天,正是範林歌跳樓自殺的那一天,他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最後隻等來了範林歌的死訊。範父腦海中竟然不是這世界上的最後一個親人離自己而去了,而是:錢還不上了。
這人一旦墮落下去,就會從根上開始腐爛發臭,變成一灘爛泥。
範父的下場也不好,他還不上錢,咬咬牙準備連夜逃跑,卻被賭場的老大聽到了風聲,截住了他,手下的人氣狠了,教訓範父的時候沒掌握好尺寸,直接將人活活打死了。
許琛綸今天送範林歌還有一個理由,範父今天會回來拿錢,找不到錢的他毆打了範林歌一頓出氣,致使他在床上躺了三天沒去上學。
許琛綸早就查到了範林歌家的地址,即便是沒有後麵那個鋸嘴葫蘆的指路,自己也照樣找到了他們家。
“到了,下車。”許琛綸將長腿往地上一點支住了車子,轉頭對後座上的人說。
範林歌將唇抿得很緊,唇色都有些微微發白,低著頭不看人,默默的將自己的身子從車後座上挪開。
“乾嘛呢?一臉不高興的,不喜歡我送你回家啊?”
範林歌搖了搖頭,剛想說的什麼,就見家的大門微微開了一條縫,超差的隔音讓裡麵隱隱約約翻箱倒櫃的聲音傳了出來。他心下有些慌亂,連推了許琛綸好幾下:“今天謝謝你,快點回去吧,路上小心!”
他推任他推,許琛綸一腳踩地,坐在車座上巋然不動。
範林歌著急了。
門口的動靜吸引了裡麵人的注意,腳步聲越來越近,和著範父的咒罵:“兔崽子怎麼現在才回來?特麼的把錢藏哪了?還不趕緊給老子拿出來!”
等打開了門,才看到送他回來的許琛綸,範父的視線在兩個人身上來回轉,重點落在了範林歌抓著許琛綸胳膊的那隻手上,範林歌見狀觸電一樣縮回了手。
範父意味不明的笑了起來,用看貨物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許琛綸。許琛綸被他那像是貪婪垂涎的目光看的難受,厭惡的皺了一下眉。
“不錯嘛你這次找的人。”範父說的話含混不清,但範林歌一聽就明白了,他一瞬間白了臉色,接著就像是氣急了,身體都控製不住的發抖。
那種自己的珍寶被侮辱的感覺,使得一種前所未有的憤怒在燃燒範林歌的理智。
“你閉嘴!”
範父被頂撞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範林歌,那個總是逆來順受的男生此時正瞪著他,牙關緊咬。
“狗日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我今天就教教你誰才是你老子!”說著範父不顧現在是在大街上旁邊還有行人經過,就開始擼袖子要給範林歌一點苦頭嘗嘗。
許琛綸見狀趕緊將車子撐好,伸手一攔插在了兩人中間。
“你他媽誰?滾邊上去!”範父連剛剛的心思都沒了,衝許琛綸大吼。
許琛綸很明顯的笑了一下,不帶任何情緒:“龍斌,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