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邊用大拇指指腹擦過嘴角的?血跡,一邊撐身從地上爬起來,他不欲上前硬碰硬於是漫不經意的將雙手舉過肩頭,做出投降的?姿態。
林知舟虛眯了下眼。
薑忻聽到路的?儘頭隱隱傳來的警笛聲,安撫一般小幅度扯了扯他的?衣擺:“彆緊張,我沒事。”
林知舟眸光微轉。
借著?幽暗的?燈光細細打?量她片刻,他一雙藏在眼睫下的?黑眸沉靜如湖麵,凝在眼底的?薄怒還?未完全散去。
大抵是因為他們曾經分開?過,
薑忻已經不記得林知舟上一次發火是什麼時候了。
她想了想又強調一遍:“我真沒事。”
他緘默了很久。
一直等到巷子外紅藍爆閃燈光影交錯,穿淺色製服的?民警上前交涉,林知舟似乎張嘴說了些什麼,但所?有回應已然混入一片嘈雜聲中。
·
三個人被帶去派出所做筆錄。
乾律師這?一行的?深諳文字遊戲的玩法,在這樣的場合裡薑忻遠比其他人更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薑忻手機仍然保存著?那晚在電梯裡僅僅隻有一分半鐘的?監控視頻,這?還?是後來物業發給她的,經過比對後判斷是同一個人,她甚至在通訊記錄裡找到了男人的?手機號碼——在她入職不久後的歡迎會上,她還接到過這?個男人的?電話。
然而即便這?樣,
男人此番舉動隻構成騷擾。
念在這人之前就留有案底,按情節較重情況處理,拘留幾天,罰了五百。
就這麼折騰完,從派出所裡出來。
一輪彎月掛在蒼穹之下,淡淡的?光像輕薄的?紗,朦朧的夜色將城市的?燈火暈染成十色陸離的光珠。
薑忻拉了拉外套的?領口,衣擺浮動間能夠聞到清淡好聞的木質香,這?股乾淨的?氣?息好似有一種安撫人心的?效果。
她聽著高跟鞋砸在地上的?聲響,用餘光觀察了一下林知舟的?神色,思忖再?三才道:“今晚是不是麻煩到你了。”
其實冷靜下來細想,或許有優於林知舟的?人選,比如成興思,比如宋寬,又比如汪承望。
但是打電話的?時候薑忻沒多想,撥通這?
個熟悉的?號碼更像是一個下意識的?舉動。
見?林知舟沒搭話,薑忻腳步一頓。
她指尖挑開?一縷鬆散在額前的?碎發:“林知舟?”
“嗯?”林知舟驟然回神,沒由來想到剛才在詢問筆錄的?末尾處簽字按手印時,薑忻微微發顫的?手臂,他下顎緊繃了一瞬,“之前在巷子裡沒被嚇到?”
“我還?好,但我感覺你有點心不在焉。”
“算是被你嚇的?,”林知舟情緒不佳,薑忻遇事?似乎永遠都是鎮定自若且泰然處之,他想問問‘有沒有害怕’,最後還是忍著?心煩拉鬆領口下的?溫莎結,“我隻是在想,如果我沒及時趕到你要怎麼辦?”
林知舟想都不敢想。
這?個人他這?麼多年都沒舍得動。
差一點,他就沒趕上。
“車到山前必有路。”
薑忻遠比想象之中的果敢。
她說到這裡停了一下:“何況我知道你一定會來,事?實證明我賭對了。”
薑忻自詡了解林知舟。
同樣也相信即使今天發生這?種事?情的?人不是她,他一樣會馬不停蹄的?趕過來。
林知舟一言不發,沒反駁。
花壇邊的地燈明亮卻柔和,以他的?鼻梁為明暗分界線,將清雋明秀的?五官描繪得更加立體。
過了半晌,他才說:“走吧,送你。”
大抵是真不放心薑忻一個人回家,林知舟把人送到小區門口以後也沒急著走。
他中途去把停在巷口的車挪開。
來的時候火急火燎沒顧上那麼多,這?要是車放那停上一宿,估計第二天早上就要收罰單。
泊完車以後,林知舟把人送上樓。
薑忻伸手壓指紋,電子門“滴”兩聲開?鎖,他淡聲說道:“不請我進去坐坐?”
上次來他連門都沒進。
麵對這?次主動邀約,薑忻有點詫異的?挑了挑眉際:“行啊。”
出於習慣,林知舟站在玄關口將室內結構打?量了一遍。
入目是與客廳連接在一起的餐台,從電視牆到淺色調的?沙發都獨具歐美風的?簡單純淨,再?往裡是能夠將窗外半數夜色收入眼底的?陽台。
陽台的一角擺著?兩排因缺水而蔫巴巴的綠植,可見主人疏於打理;另一
邊擺著?一架軟榻,小圓幾上展放一台筆記本。
一間兩室一廳的?公寓並不大。
但薑忻一個人住綽綽有餘。
“家裡不常有客,你湊合穿。”
她從玄關櫃裡拎出一雙居家拖鞋,扔在林知舟腳邊,轉而先去盥洗台衝洗之前被男人抓過的?手腕。
薑忻不太喜歡肢體接觸。
尤其遇上心思不純的異性,這?事?擱誰身上誰都會覺得膈應。
她很好的將厭惡抵觸的?神色掩在眼底,隨後去給林知舟山沏了杯茶,就著遞東西的動作,薑忻再度開口,“對了還?有你的?外套,我洗好給你?”
她手裡端著熱茶,五指穩穩扣著紙杯外壁,淡粉色的指腹因茶水的?溫度而鍍上一層胭脂色。
林知舟目光不由在她手腕凸起的?圓骨上停滯兩秒,她白皙的?皮膚上有一圈大力搓揉過後留下的?薄紅。
他抬手接過水杯,才接話:“不用你來,我回去的時候一起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