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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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食是野味,趙疆帶人出去打獵,獵得許多飛禽,熱騰騰地燉了一大鍋湯。

他們這一行出來還帶著廚子,湯的味道料理得十分不錯。

眾人的碗才剛端起來,便有一物從樹林中躥出。

士兵們瞬間戒備,刀都“唰唰”地抽出來了,才瞧出這黑漆漆亂糟糟的“東西”原來竟是個人。

還是個女人。

倒是廚子離得近,端詳片刻認了出來,先將手中的屠刀放下了,“綠蕪?!”

不過兩天的功夫,這綠蕪已經瘦脫了相,麵黃肌瘦不說,衣衫上處處刮破,衣帶淩亂,發髻也散了,原本她插戴的一支十分寶貝的金包銅簪子也沒了蹤影。

在荒郊野外拚命追趕了三天,她這才在入夜十分重新回到隊伍。

那一袋苦艾水足足讓綠蕪吃儘了苦頭,而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她在路上遇見了狼。

所幸那是一頭落了單的狼,綠蕪先用簪子戳瞎它一隻眼睛,又拚儘最後一絲力氣,用衣帶勒死了它。

她這三天粒米未進,本已到了油儘燈枯的時候,隻覺得自己或許就要死了。卻在搏殺了這頭孤狼之後重新冒出了勇氣。她生飲了幾口狼血,重新開始追趕隊伍。

連狼都殺了,她還有什麼好怕的?

眾人看著淒慘狼狽的綠蕪,皆不知該作何反應。趙疆一眼掃過去,程勉領會意思,立刻指揮人將綠蕪帶到馬車上,給她查看傷口,梳洗更衣。

片刻之後,綠蕪也坐在篝火邊喝起了湯。她不敢去看趙琰,更不敢看趙疆,隻一心盯著自己的湯碗,萬分仔細地把裡頭的半塊骨頭啃乾淨。

啃得一絲肉渣都不剩。

此時大家夥都已經吃飽喝足,正是放鬆的時候,馬二山的身邊又聚集了一大群的士兵,正聽他講新編的“北胡人殺掠犯邊境、趙二爺勇猛出奇兵”的快板書。

照例,這快板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地把趙疆大吹一通。

仿佛他是關公再世,項羽複生,天上地下再沒有比趙疆更勇猛無敵還憐愛百姓的大英雄了。

趙家軍的士兵們還各個一副深以為然的樣子,烤著篝火,聽著快板,熱湯一下肚仿佛渾身的血都沸騰了,恨不能立刻就能跟隨趙疆衝殺一番,砍來幾個北胡兵的腦袋來助興。

沒喝酒都已經醉了。

趙疆也聽的很認真,不但認真,還很愜意,麵帶微笑,頻頻點頭。

他一左一右坐著鄧瑜和程勉,前者還是一如既往的話少沉默,後者忍了又忍,憋了又憋,終於在又一次轟天價的叫好之後聽不下去了。

“你就聽著他們這麼吹?”他對趙疆的怡然自得十分不解:“這吹得也太過了吧?你就一點不臉紅?”

這個時候馬二山已經講到“話說趙二爺,一人一馬,堅守城頭,一箭射穿那北胡人頭領的胸甲,將他射殺於馬下”。

程勉尷尬得腳趾抓地,“好幾丈遠,什麼臂力什麼準頭,能從城牆上射穿人家的護心鏡?”他一副一言難儘的表情,“吹也吹得靠譜一點。”

據他所知,上一回趙疆射死北胡兵還是他十二歲的時候,而且那兵已經被趙堤製住了,專給他練手當靶子的;離得也近,根本不是幾丈遠的城樓上,那距離,差不多相當於拿箭往人身上紮了。

趙疆涼涼地看了他一眼。

“這有何難?”他漫不經心地道:“馬戰騎射是我趙家傳承。”

程勉翻白眼:“你當年才十二歲。”

趙疆忽而一笑,“你不信?”他那笑意未及眼底,“便是我趙家的小女兒也做得到。”

程勉白眼都快翻不過來了,“大晚上的發癔症,你趙家多少代沒有閨女命了。”

趙英就是獨苗,趙疆也沒有姐妹,眼下就坐在篝火旁的他的兩個孩子也都是男娃。

趙疆不再說話了。

程勉覺得他忽然興致不高,不知是自己哪句話又戳了這位爺的痛腳,正準備說兩句軟和的來緩一緩氣氛,便見趙疆倏而站起身來。

“剛好今日就讓你瞧一瞧。”

一旁的鄧瑜跟著站起來,將身後背著的弓遞給趙疆。

士兵們全都朝這頭望來,一時間仿佛連空氣都隨著趙疆的動作繃緊——

引弓,射箭!

鳴鏑尖嘯,直沒入漆黑林中!

周遭一片寂靜,程勉被他這突然的動作驚了一跳,直到箭都射出去了才反應過來。

往樹林子裡放一箭算怎麼回事?這黑漆漆的,又沒有獵物,好歹射個鳥啦兔子啦的才算厲害好不好!

然而,程勉嘲諷的話剛到嘴邊,樹林中突然傳來一聲呼嘯!

程勉神色登時轉為驚悚——

這,難不成沒射著獵物,反而招來敵人了不成?!

還不等他再說什麼,漆黑一片的樹林中,已然湧出數十個黑衣短打的殺手。

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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