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與黑(1 / 2)

對於李瀟瀟來說,想要推遲文工團的考核時間,其實並不難。

如果部隊那邊請劇社演出,社長完全沒理由拒絕——

第一,部隊軍官救了一名落水社員;第二,這是大軍區部隊,萬一哪位首長覺得演員好,順手提點一下,對演員來說是莫大的幫助;第三,距離考核還有三天時間,隻要能通車,返程隻需半天。

如果要演出,因為白天戰士們要訓練,社長隻能將演出定在明天晚上。

除了知道劇情的李瀟瀟,誰也不會想到,明天晚上後半夜就會再次下暴雨,戰士們剛修好的路會再次被衝斷。

這樣一來,劇社就會再次被困在村裡,而起因是為了部隊演出才停留的,首長自然不會讓部隊耽誤二十幾名年輕人的前途,隻能打電話給市文工團,讓那邊推遲考核時間。

所以,李瀟瀟要做的,是促使部隊那邊向劇社提出演出請求。

於是她花了一下午的時間重新填詞,寫的是這批軍人為白沙村做的事情,曲子用《都有一顆紅亮的心》,是《紅燈記》裡麵的一個唱段。

緊接著,她又帶著歌詞紙和筆出門,在訓練地外跟孩子們一起貓在牆頭。她觀察著官兵們,根據口音判斷他們老家是哪裡,再在歌詞紙上標記,哪句詞用哪種方言。

等官兵們結束訓練後,她跟著村裡的少年少女孩子們一起進去,人一多,戰士們為了活躍氣氛就開始唱軍歌。

隻要有聲音表演的地方,就是李瀟瀟的戰場。

原身天賦高,高在音域廣,聲線好,李瀟瀟用起來完全沒有違和感,仿佛就是上一世自己的身體。

她發聲用共鳴腔,唱起高亢的軍歌時,聲音在一眾粗獷的男音裡絲毫沒有被掩蓋,反而被襯托得清晰又洪亮,戰士們紛紛叫好,又起哄讓她唱點彆的。

接著李瀟瀟就用上了下午改編的歌曲。

戰士們鐵骨錚錚,平日流血流汗不流淚,但當他們聽到熟悉的家鄉方言時,都忍不住想起家中父母,臉上不由自主地動容,有人眼中甚至泛起了淚花。

而且,那歌詞竟然都是他們的寫實!

雖然他們的付出不圖回報,但是有人能將它們記下來,還寫成歌,用這麼美妙的歌聲唱出來,怎麼能讓人不感動呢?

路過訓練地的人紛紛被歌聲吸引,頓時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戰士們和村民們緊緊挨在一起,一開始還有人鼓掌,後來都安靜了下來,認真地聽著場中那大眼睛淚痣姑娘唱歌。

這裡跟平時的單向舞台不一樣,李瀟瀟周圍一圈都有觀眾,所以她非常注意照顧各個角度,結合唱段的動作轉身。

忽然,她看到人牆被打開了一條通道,而那個白天救了她的團長,就站在場邊,靜靜地看著她。

“無畏風雨,不、不懼洪水……”

李瀟瀟也不知道怎的,看到那團長,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心裡一咯噔,嘴瓢了一下,又飛快地穩住。

幸好已經到了尾聲,她硬著頭皮唱完了最後幾句,在雷鳴般的鼓掌和喝彩聲中,尷尬地朝外麵的團長笑了笑。

李瀟瀟心中哀嚎一聲:太倒黴了,怎麼就偏偏碰上他?

原身對他可沒有半點尊重,現在她來唱這首歌,在他眼裡看來一定很諷刺吧!

“小姑娘是劇社的演員嗎?這歌是你自己寫的嗎?”

李瀟瀟連忙回過神,循聲望去,朝問話的中年男人笑著點點頭:“是,我是羊城劇社的。”

“不錯,很新鮮,”中年男人穿的是四個口袋,朝她豎起了大拇指,“唱得也好!”

其他戰士們也紛紛附和,不知道哪個先開的口:“副團長,咱們請劇社的演員同誌唱一出唄?反正他們本來也是來這裡演出的,碰上大雨就沒演了。”

部隊外出野營拉練時,本來就有帶宣傳隊,但這些文藝兵體能本來就比不上其他軍種,外出時自然也帶不了太重的行當,像京劇必備的配樂樂器,那是想都不要想。

那位副團長笑著用手指點了點眾人:“你們這群小兔崽子……這樣吧,你們要是明天能把路修好,我就去跟首長提。”

眾人歡呼一聲,拍著胸口說:“保證完成任務!”

那副團長又看向李瀟瀟:“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李瀟瀟眨了眨眼:“鐵梅。”

眾人都是一愣,當場哄然大笑,知道這姑娘是學了他們的“我叫解放軍”。

她剛才唱的就是《紅燈記》裡李鐵梅的段子,於是大家乾脆叫她小鐵梅,又鼓勵她明年去考光州軍區的文工團。

李瀟瀟用力地點了點頭:“我會努力的!”

她本來就有這個打算,所以更不能讓他們知道名字——她可不想帶著為情跳江的黑曆史進部隊文工團。

更何況,她的“未婚夫”也在光州軍區,就是不知道在不在這次野營拉練中。萬一在,她這事曝光了被對方知道,那就麻煩了。

李瀟瀟稍稍鬆了口氣,這才趕緊回頭看看那讓她心驚膽戰的團長。

然而,那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空了。

她又跟眾人聊了一會兒,沒過多久就是飯點了,大家就各自散了。

*

劇社這幾天留在白沙村,本就沒帶什麼吃食,隻能付了夥食費,朝村民們買糧食,請他們幫忙煮熟。

社員們分批輪值,早中午飯時間前去村民家中,將煮好的食物搬回練功的院子裡,然後大家一起吃。

李瀟瀟一踏進院子,就感覺氣氛有點不太對。

社員們已經將桌凳擺好,負責搬食物的幾個人正在分飯菜,每桌都派一兩個人去端飯端菜。

往常到了吃飯的時候,這裡都很熱鬨的,但今天居然沒人說話。見李瀟瀟來了,所有人都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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