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紅娟仍是不太放心李瀟瀟做飯,但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覺得這二女兒竟然還算是有模有樣,不由得嘖嘖稱奇。
李瀟瀟趁機勸她去陪李衛國說話:“這裡交給我就好了,平時沒什麼機會給你們做飯,今天怎麼也得做一次的。”
陳紅娟聽了又是一陣感動,聽勸出去了,跟李衛國一說,李衛國頓時也有點緊張,夾雜著點期待:“咱們瀟瀟竟然也下廚了,真的是長大了。”
李衛國又說:“阿娟,待會兒不管有多難吃,咱們都要誇瀟瀟,不能打擊她的積極性!”
陳紅娟點點頭,也有點激動:“那肯定的!”
等飯菜上了桌後,三人在坐了下來。
一家三口做多了吃不完,所以李瀟瀟就隻做了三個菜,除了燜豬蹄之外,還有清蒸大閘蟹,一盆上湯菜心,都是手殘黨也能做的菜式。
李瀟瀟高興地招呼兩人開吃,李衛國和陳紅娟互相看了一眼,像對暗號似的,然後各自夾起了一塊燜豬蹄,一邊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一邊咬下了第一口。
豬蹄經過焯水後在香料中燜了兩個小時,從裡到外都裹著香甜的醬汁,連骨頭都滲著汁水,肥而不膩。豬皮柔軟有彈性,肥肉細膩滑溜,瘦肉綿而不柴,一口下去,口感豐富,美味至極!
李衛國和陳紅娟從來都知道,豬蹄竟然也能這麼好吃,頓時讚不絕口,連醬汁都沒浪費,倒在飯麵上一起混著吃了。
晚飯之後,陳紅娟收拾飯碗,李衛國和李瀟瀟則在廳裡切月餅,準備水果等等,打算待會兒一家到樓下附近的公園賞月。
陳紅娟正準備洗鍋,發現裡麵用熱水隔著幾塊豬蹄,朝廳外喊:“瀟瀟,這兒怎麼還有豬蹄兒?這天氣放不到明天的,待會兒晚些時候一起吃嗎?”
“啊,那個啊,”李瀟瀟一邊將月餅擺進提盒裡,一邊說,“那個是給團長的,待會兒放保溫瓶裡一起帶下去。”
李瀟瀟心想:豬蹄這麼好吃,這年代肯定吃不著,而且團長之前都說了,出任務的時候都吃得很隨便的,這幾天肯定沒吃好,她做了好吃的當然也要給團長留一份!
她是不指望小方真的能讓團長過來,不過她可以讓負責巡邏這邊的軍警,幫忙把保溫瓶帶給團長。
團長竟然覺得她是小孩兒,小孩兒可不會做飯,她得靠著這豬蹄扳回一局才行!等他嘗到了,一定會大吃一驚!
李瀟瀟忍不住偷笑了起來。
李衛國在旁邊看著二女兒在傻樂,心想對重鋒又不滿了起來:這都還沒進他李家的門呢?就想嘗瀟瀟的手藝,簡直不像話!連他和阿娟都是第一次嘗!
他不動聲色地問:“瀟瀟啊,你不會還親自送過去吧?重團長負責哪個區?”
“田和,”李瀟瀟一想到這裡,忍不住歎了口氣,“都不在咱們區,待會兒我讓巡邏的軍警同誌幫忙帶回去給他。”
這總比她親自送好,李衛國這才稍稍安心了點。
陳紅娟幫忙將豬蹄放進了小保溫瓶裡,李瀟瀟還寫了張小字條貼在上麵。一家三口帶著方布和應節食物,出門賞月去了。
李家所在的石米樓就在市區,附近交通方便,還有個大公園,平時晚上也很多人去散步。
八月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圓,還特彆明亮,李瀟瀟等人到了樓下,趕上其他家庭也出門賞月。
小孩兒們都抬著頭指著月亮,朝自己的父母驚歎。
“媽媽媽媽,今晚的月亮好大!”
家長們怕孩子跌倒,都牽著他們的手往前走。
李瀟瀟等人來到了公園,因為來得早,他們占了個好位置。陳紅娟將方布鋪在草地上,像野餐一樣將提盒裡的東西擺出來,一家三口坐在了上麵,開始賞月。
漸漸地,來賞月的人越來越多,公園裡開始熱鬨了起來,這邊也成了軍警巡邏的重要區域。
李衛國有點感慨地說:“等明年你考進部隊了,就不能像現在這樣跟爸爸媽媽一起賞月咯。”
李瀟瀟拍了拍胸口,笑嘻嘻地說:“等我提乾了,咱們就能住家屬大院。”
提乾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時間和成績。李衛國太清楚這點了,但女兒乾勁十足,這也是好事,他點了點頭,也笑著說:“咱們瀟瀟這麼能乾,肯定很快就能做出成績來。”
陳紅娟也連連附和,三個人說著說著,甚至已經開始討論將來大院家裡要添置些什麼東西。
李瀟瀟正要伸手去摘碟子裡的葡萄,瞥眼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動作一頓,循著那人的動向看去,然後不由得一愣。
團長?
這裡隔著有點遠,對方隻有一個背影,她有點懷疑自己看錯了,畢竟重鋒負責的區域不在這裡,可她又覺得,自己不可能連團長的都認錯的。
下一瞬,那人轉過身來。
“那不是重鋒嗎?”李衛國見李瀟瀟發了好一會兒呆,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剛好看到重鋒轉過身來,“他怎麼會在這兒?你不是說他負責的是田和區?”
李瀟瀟心頭又開始怦怦跳,那種突然而至的驚喜感,讓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翹起來,壓都壓不住了。
“我也不知道,”她提起了放在一邊的保溫瓶,朝李衛國夫婦說,“我去找一下他。”
“哎!”李衛國喊都沒喊住,眼睜睜看著她跑得跟兔子一樣,一下子蹦出了老遠,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朝陳紅娟說,“真是見鬼了,也不知道那重鋒給瀟瀟灌了什麼迷魂湯,瀟瀟一見著他就找不到東西南北了。”
就隻知道衝著他過去了!
陳紅娟笑嗬嗬地說:“我看那團長對瀟瀟挺好的,也關心她。上回他去桂容鎮之前,不是還來過咱們家?”
兩位家長的討論,李瀟瀟自然是沒有聽到的。她正提著保溫瓶,興衝衝地繞過地上家家戶戶的野餐布,朝重鋒奔去。
大多數人在地上坐著,有人在奔跑的時候是非常顯然的,巡邏中的軍警組合幾乎是馬上就注意到她了。
重鋒停眼裡帶著笑意,停下來等她。
小姑娘家就在這附近,附近賞月的都會來這邊,重鋒並不意外能在這裡遇到她,而他也知道李衛國對他有意見,所以他也不打算去影響這位前輩的賞月心情。
隻是沒想得到小姑娘會奔著過來。
李瀟瀟剛跑到他跟前,一名警察也腳步匆匆地趕過來了,一臉抱歉又感激地朝重鋒說:“重團長,真是不好意思,謝謝您替我的班,現在我可以辦完事兒了,我自己來巡就行。”
重鋒朝他說:“那你跟我們一起巡吧。”
警察連忙說:“不不不,重團長,您已經巡了好久了,休息一下吧,不然我回去要讓所長罵了。所裡有所長看著呢,您不用急著回去。”
重鋒今晚本來是沒安排值班的,但仍要坐鎮後方,他都這麼說了,重鋒隻能隨他了。
李瀟瀟感覺哪裡不對,然後就聽見那警察朝她說:“李瀟瀟同誌,方浩明同誌托我轉告你一句話,他讓你以後見著她時尊稱他一聲‘哥’。”
原來還真是小方做的好事!李瀟瀟震驚了,見重鋒也有點疑惑,她連忙裝作若無其事,咳了一聲,說:“謝謝警察同誌,我知道了。”
那名警察說完之後,很快就走開了,跟搭檔一起繼續工作。
重鋒聽了那話,皺了皺眉,朝李瀟瀟問:“方浩明又欺負你?”
“沒呢沒呢!”李瀟瀟心想,小方現在可是她的好兄弟了,她提了提手裡的保溫瓶,說,“團長,我給你帶了點吃的,是我自己做的。”
重鋒有點意外,又笑了笑:“瀟瀟還會下廚。”
今晚的月光比平日都要明亮,帶著暖色,這讓重鋒看起來比任何一次都要暖。李瀟瀟看著他,嘴巴又不受控製地磕巴起來:“是、是啊,我、我其實,還會做很多。”
她又皮了一句:“我、我以後再做彆的讓你試試。”
重鋒根本沒想那麼多,點了點頭:“好。”
李瀟瀟也知道自己養父對團長有成見,於是問:“團長,你們剛才巡邏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哪個位置人比較少啊?我父親他們那邊人多,鄰居們都在,挺吵的。”
重鋒點點頭,說:“有是有,但賞月的位置差了點。”
“沒關係沒關係,”李瀟瀟笑著說,“咱們吃完再出來看,也是一樣的。”
賞月的最佳位置自然是在開闊的、沒有什麼遮擋物的地方,所以公園中央的位置人最多。重鋒帶著李瀟瀟往外走,人越來越少,到邊角的位置,是一個人都沒有了。
這跟在軍區交流時的晚上有點像,隻是這次換成李瀟瀟給重鋒送吃的。
兩人在花壇邊坐下,李瀟瀟托著腮,側過臉,眉眼彎彎地看著重鋒:“團長,之前在軍區的時候你天天給我送吃的,現在禮尚往來啦。”
重鋒輕輕地咳了一聲:“可我給你的那些都是從飯堂直接拿過來的。”
李瀟瀟忽然有點好奇:“團長,你會做飯不?”
“會,”重鋒點點頭,“不過肯定是比不過瀟瀟做的好吃。”
團長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說話了!李瀟瀟耳尖一紅:“你都還沒嘗過,要不你先試試,嘗過才知道的。”
重鋒打開了保溫瓶,還冒著熱氣的肉香傳了出來。保溫瓶裡麵還放了對筷子,他拿起夾了一塊,吃了一口之後,朝李瀟瀟笑了笑:“是很好吃,比飯堂的好吃多了。”
李瀟瀟眉眼一彎:“可我還不知道是你做的好吃,還是我做的好吃。”
重鋒想了想,說:“飯堂做得比我好多了。”
李瀟瀟唇角一翹,狡黠地說:“是嗎?我不信。”
重鋒懂她的意思,有點無奈地說:“那以後等你考進部隊了,我做給你嘗嘗。”
李瀟瀟忍不住笑出了聲:“謝謝團長。”
重鋒認認真真地將所有豬蹄吃完,還堅持到附近的居民樓外的水龍頭,將保溫瓶洗乾淨,這才還給了李瀟瀟。
他將李瀟瀟送回李家那邊的野餐布,朝李衛國夫婦打了聲招呼:“李叔叔、陳阿姨。”
李衛國見李瀟瀟剛才跑沒影了,雖然知道不會有什麼危險,但現在見李瀟瀟一副乖巧的模樣站在重鋒旁邊,心裡一陣酸溜溜。
但重鋒喊他一聲叔叔,他知道以前重鋒小時候都是喊隊長李彥哥的,這硬生生給他提了一個輩分,他要是給人家臉色看,那就氣量小了。
陳紅娟本來就覺得重鋒很不錯,他這一聲陳阿姨簡直讓她心花怒放,連忙用手肘捅了捅李衛國的胳膊,朝他使眼色:差不多得了,沒看你女兒很喜歡人家嗎!
老李這彆扭性子,把女兒寵得跟什麼似的,樣樣順著她,現在她看上這團長了,他難道還能不讓她跟人家交往?
早晚都要接受的,乾嘛跟自己過不去呢?
李衛國朝重鋒點了點頭:“重團長要是不趕時間,就坐下來跟咱們一起賞月吧。瀟瀟明年去部隊了,還要請你多多關照。”
李瀟瀟眼神一亮,這是要接受團長的節奏嗎?
重鋒順從地坐了下來,腰身挺直:“應該的。”
他用的是軍方標準坐姿,李衛國臉色又再好了一分,陳紅娟又趁機招呼他吃月餅,把提盒往他那邊推了推。
李瀟瀟直接給他拿了一塊:“這是香蓮樓的月餅,豆沙餡的,沒蓮蓉餡那麼膩,好吃的。”
重鋒接了過來,嘗了嘗,點點頭說:“是好吃。”
陳紅娟又招呼他吃水果,李衛國偶爾也搭上一兩句話,氣氛漸漸和諧了起來,成了李家這麼多年裡最特殊的一個中秋夜。
*
京市,軍工集團M研究所。
周誌鴻的辦公室還亮著燈,秦致新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周誌鴻的辦公室,敲了敲門,聽到裡麵應了一聲“進來”之後,才把門打開。
他把頭探了進去:“所長,您還不回去麼?已經快九點了。”
周誌鴻看了一眼電話,把目光重新放到資料上,隔了好一會兒才說:“是該回去了。”
已經這麼晚了,想必那孩子是不會打電話過來了。
秦致新知道他還沒吃飯,連忙說:“那所長,咱們一起走吧,順便去新葉飯店吃點東西。”
周誌鴻疲憊地點點頭,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跟秦致新離開了研究所。
兩人走在路上,周誌鴻說:“小秦,之前的事發生了就發生了,現在後悔也於事無補,你今晚本來也不必陪著一起留在所裡。今晚中秋節,該回去陪一下父母的。”
秦致新一臉慚愧,但周所長都這麼說了,他如果還繼續道歉和後悔,就顯得不識好歹了。
現在就是隻能全力補救。
他也不是很明白,現在誤會已經解除了,那個叫李瀟瀟的小姑娘為什麼不願意來京市呢?周所長可是她唯一的親人呐。
連見都不來見一麵,也實在是太狠心了。
秦致新知道周誌鴻想見孫女,想了想,說:“所長,瀟瀟自己不過來,咱們可以讓文工團把她送過來。”
“嗯?”周誌鴻微微提了精神,“這話怎麼說?”
秦致新想了想,說:“瀟瀟那個文工團,最近不是很出名麼?出了好些新作品,有一些還是跟部隊文工團合作的。您想啊,工農兵大學在咱們京市,彙聚全國思想進步的精英,讓學校請那個文工團過來表演,也是可以的嘛!”
周誌鴻跟工農兵大學的老師們也有交情,可以是可以,但未免太大費周章,這不是他平時會做的事情。
可如果他什麼都不做,那孩子確實很有可能就這樣一直不過來了。
周誌鴻沉默了,半晌後才說:“我再想想吧。”
秦致新連連點頭:“好的所長。”
兩人去飯館吃了點東西,秦致新將周誌鴻送了回家,這才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秦致新回到家時,看到門縫是亮著,知道是寶姝那姑娘已經回來了。
他打開門,反手江門鎖好,一邊走一邊說:“寶姝,你吃過飯了嗎?我以為你今晚——”
秦致新繞過櫃子,轉到廳中,一眼就看到了半躺在沙發上的周寶姝。
少女穿著墨藍色的絲綢睡裙,襯得皮膚像雪一樣白,曲起一條腿,另一隻腳踩在了地板上,裙角翻起,帖服的材質勾勒出玲瓏的曲線,隨著她清淺的呼吸微微起伏晃動。
周寶姝懶洋洋地轉過頭,看著一臉呆滯的秦致新,不耐煩地說:“還沒吃,慢死了,你怎麼不乾脆彆回來呢?”
作者有話要說:開開心心過完中秋,準備和團長一起開新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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