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網頁上雖然沒有寫明報酬,但這種隨便拉大學生投簡曆的工作,估計也就是把大學生當牲口一樣壓榨,薪酬絕對高不到哪裡去。
杜明茶中午用小電煮鍋煮了麵,加了兩片青菜葉,一顆雞蛋。
食材都是從附近的便民市場購買的,物美價廉。
以前杜明茶很挑食,不吃肥肉,不吃香菜,不吃大蒜,不吃薑條。
現在的她,就算是拿薑條炒土豆,也能麵不改色地全部吃光。
她將一碗麵吃的乾乾淨淨,拎著飯盒、小鍋子、筷子去水龍頭下衝洗。
洗乾淨後,杜明茶才發現手機上有一個來自於沈淮與的未接電話。
杜明茶拿起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三秒,遲遲沒有點下。
看眼右上角的時間,不早了。
她該去坐地鐵去拍泳池測評了。
把手機放入口袋,杜明茶往書包裡裝了盛滿溫水的水杯,推開宿舍門。
這家遊泳館是新建的,還在營業初期,對外說需要大量的“測評”,其實和刷單、推廣差不了多少,都是擺拍照片加充滿大量彩虹屁的評價。
杜明茶跟著工作人員領了一次性藏藍色泳衣。
這種泳衣的質量很差,布料劣質,杜明茶伸手撚了撚,粗粗糙糙的,偏偏還很脆弱,像是一用力就會被扯爛。
工作人員領著她去了女更衣室,櫃子不多,人也不多,稀稀拉拉兩三個人,應該是同時接單的人。
工作人員說話也不避諱:“你們在這兒換了衣服,拿著手牌,從右邊那個門出去就是泳池。攝像師在那邊等著你們,按順序拍,拍完就可以換衣服走了。”
杜明茶是最後一號。
泳衣貼在身上很不舒服,有些地方還有線頭,硌的有些難受。遊泳館配置的毛巾也單薄,小小一條,遮不住什麼。
換上泳衣後,猶豫兩秒,她沒拿口罩。
遊泳館是室內的,不用怕陽光,等下說不定還得下水。
戴口罩遊泳簡直就是千年王八上吊——嫌命長。
杜明茶捏著毛巾,出了更衣室。
攝影師是男性,戴著墨鏡,一副大絡腮胡,看不清臉,正低頭擺弄相機。
但他在看到杜明茶臉龐時,稍稍愣了一下,隨後招手,示意她先去一旁等著。
杜明茶臉上的痕跡已經很淡了,她恢複能力不錯,又一直謹遵醫囑,堅持忌口。
現在臉頰上隻有淺淺的、與周遭膚色並不相融的痕跡。
等太陽沒那麼毒辣的時候,她就可以不用天天戴口罩上課了。
前麵幾個人拍的很快,哢擦哢擦幾下結束,隨便擺了幾個姿勢就行了。
輪到杜明茶時,攝影師要求忽然就高了起來。
一會說她姿態僵硬,一會又說光線不好,要求重拍。
來來回回折騰十幾次,都沒能令攝影師滿意。
杜明茶心裡隱約察覺到不妙。
——光是花在她身上的時間,就比前麵那幾個人加起來都要長了。
杜明茶警惕地拿起毛巾。
在這時,攝影師手機響了。
他看杜明茶一眼,忽然走到旁側去接,聲音也壓低了:“溫哥,你到哪裡了?嗯,在呢……”
後麵的話,杜明茶聽不清楚。
她捏緊毛巾,掉頭就往更衣室的方向跑,隻聽後麵那人叫她:“彆跑!回來!”
傻子才回去。
杜明茶一路狂奔到更衣室,從裡麵將門牢牢鎖住。
她喘著氣,將更衣室的大門也從內反鎖,這才去翻自己的儲物櫃。
果不其然。
她的衣服,書包,鞋子,都沒了。
地上倒是孤零零地掉了隻襪子,下麵好像還蓋著什麼東西——
杜明茶掀開襪子的角,看到自己的手機。
應該是有人故意留下的。
現在的杜明茶已經無暇去想外麵發生什麼,也無暇去思考究竟誰留下手機。
她冷靜下來,先撥通110,說明自己情況。
警局距離這裡有一段時間,對方安慰她,很快就會過來。
杜明茶不放心。
現在是國慶假期,萬一堵車了呢?
她猶豫幾下,又撥通沈淮與的手機號。
靜水灣距離這裡不足1km。
杜明茶祈禱他現在在靜水灣。
她掐了掐自己的嗓子,咳一聲,努力擠出幾滴眼淚。
“嘟……嘟……嘟……”
接通了。
“杜老師,”沈淮與的聲音平靜,“怎麼了?”
“我兼職被人騙了,”杜明茶用哭腔說,壓低聲音,營造出柔柔弱弱、慌亂無措的感覺,“現在有人在外麵撞門……您能過來幫幫我嗎?求您了。”
她對沈淮與並不抱有太大的期望。
畢竟對方嘴巴毒的像刀子,說不定心腸也和刀子差不多。
沈淮與聲音一淩:“你在哪?”
杜明茶說:“我剛剛用微信給您發了定位,求您了,請快點過來,我很害怕。”
最後兩個字,是真的怕,尾音都在發顫。
雖然假裝哭腔是為了激發對方的保護欲、令對方答應幫助她,但她現在害怕也是真的。
“我馬上過去,”沈淮與說,“立刻報警,彆怕。”
他聲線低沉,最後兩個字如羽毛般輕飄飄落在杜明茶心口,有著和太陽曬過的溫水一樣的溫度。
她很意外。
原本還以為這人……會毒舌呢。
“嗯,”杜明茶真情實意地道謝,“謝謝您。”
手機掛斷,外麵人開始撞門了,哐哐哐,砸的木門晃晃悠悠。
杜明茶四下巡視,抄起角落裡的拖把。
等會要是有人闖進來,她就打爆對方狗頭。
劇烈的撞擊聲忽然安靜下來,杜明茶聽到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是溫執。
“出來吧,杜明茶,”他聲音陰測測,“拍你幾張照片就回去了,乖乖配合,彆惹我發毛。”
杜明茶眼皮一跳。
很好。
看來是故意打擊報複。
杜明茶對溫執能做出這種事完全不感到意外。
她完全不懂溫執為何對她抱有這麼大的敵意,也不怎麼想弄懂。
不需要和瘋子共情。
像溫執今天這樣的行為,應該會被拘留吧?還是判刑?
杜明茶握著拖把的手心,滿是汗水。
手指顫抖,她一聲也不吭。
更衣室的大門被撞的叮當作響。
她壓下恐懼,安靜地等待被救援。
門外。
溫執坐在旁邊等了一會,久久聽不到杜明茶的聲音,揮手示意:“繼續砸,砸壞了記我賬上。”
對方賠笑:“溫哥,這不好吧……怎麼說都是鄧老先生的親孫女……”
溫執一口煙圈噴在他臉上,冷漠地看他:“讓你砸你就砸,一個□□的女兒,連鄧老先生都不願意認,你替他老人家操什麼心?”
對方被嗆得咳了好幾聲,不得已,無奈地抄起錘子。
重重砸了一會,木門終於出現裂縫。
然而裡麵的人卻像啞巴,一點動靜也沒有。
溫執示意人先讓開,他貼著破掉的縫隙往裡看了眼,看到白生生的大腿。
他冷笑。
婊、子的女兒就是不一樣,天生就知道勾引人。
溫執側身讓開:“繼續——”
耳側聽到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溫執皺眉轉身:“□□大爺的,拿個電鋸磨磨蹭蹭——啊!!!”
有人迎麵一腳踢到他下巴上,溫執清晰地聽到自己骨骼錯位的聲音,淒厲慘叫一聲,趴在地上。眼睛發黑,鼻子冒出溫熱的東西,他伸手摸了一把,滿手血。
準備砸門的人不敢動作了,瑟瑟發抖,臉色蒼白地守著。
他痛罵:“誰他——”
話沒說完,含在口中硬生生疼回去。
打他的那個人拽著他的衣領,像拖死狗一樣將他拖了過來,重重地擲到另一人腳邊。
不停流鼻血、下巴錯位的溫執趴在冰冷的、有水漬的地板上,看到一雙乾淨的黑色皮鞋。
再往上,熨燙熨帖的黑色西裝褲,潔淨不染的白襯衫,修長脖頸……
以及,英俊的成熟男性臉龐。
溫執錯愕:“二、二——”
沈淮與摘下黑色手套,揚起手,用這雙皮質的手套狠狠抽了一下他的臉頰。
這一下力道狠,溫執慘叫一聲,臉被打得側過去,紅腫起來。
沈淮與麵無表情:“明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