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五分鐘的舞蹈視頻,但凡徐主任眉頭皺一下,杜明茶就和不同的同學默契地來一套“現在都2021年了”“不會吧不會吧”“紳士認為沒有問題”大禮包。
一直到舞蹈結束,徐主任都沒有再提出異議。
隻是臉憋的有些難受。
“徐主任,”杜明茶笑眯眯,“您認為這舞蹈哪裡有問題呢?”
徐主任握住杯子的手微微顫抖。
好久,他才艱難地說:“舞步是沒什麼問題。”
“但是,”徐主任說,“這些衣服必須改!這件事沒有任何商量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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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主任最終給出了解決方案。
必須在舞服上衣上多加一層襯布,不能直接露出肚臍和腰肢;舞服下麵高開叉處也要求縫合起來,不可以露出大腿。
“《西遊記》裡蜘蛛精的衣服都比我們的衣服露肉多,”薑舒華瘋狂吐槽,“咱們也彆弄什麼元旦晚會了,大家聚一起,直接投屏看《喜羊羊與灰太狼》吧!”
“喜羊羊也被家長舉報了,”杜明茶提醒,“乾脆每人發一本《道德經》,男女同學分開坐,對著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好了。”
無論如何,這個結果已經是共同爭取來的,不用辛苦重新排練,也不需要重新為舞蹈服發愁,隻要將舊的舞衣送去裁縫店,統一加急改造就好。
導員開車和鄧斯玉一塊去送衣服,杜明茶在宿舍裡打開台燈,仔細地將學長分來的文件翻譯、整理好,傳輸過去。
最近幾天顧樂樂不在家,她也不用過去教課。
除卻排練、上課,其餘的課外實踐,杜明茶都在認真地完成孟老師布置的任務。
隻是聽說林老師那邊收了彆雲茶,不到一天又將她再度“踢出”項目組。
接連兩次被“退貨”,彆雲茶這幾天打不起精神來,一直垂頭喪氣的,課也不去上。
也有好幾天沒見沈少寒的蹤影。
陽台上的燈沒有開,杜明茶坐在椅子上,往外看,瞧見雪花落滿了樹杈,映照著夜晚也多了幾分光潔的色彩。
她放下筆,忽然想將這片美麗雪色和沈淮與共享。
從運動會之後,杜明茶遇到好玩的、有趣的東西,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沈淮與。
倘若今後兩人未能在一起,那沈淮與將會成為她脫單路上的絆腳石。
一塊令人念念不忘、難以移走的絆腳石。
剛想到這裡,手機鈴聲響起。
杜明茶坐正。
哦豁。
絆腳石給她打電話了。
沈淮與通知她一直到元旦假期結束,都不必為顧樂樂授課。
上課時間待定。
杜明茶答應下來。
沈淮與聽她聲音不對,多問幾句,她立刻如竹筒倒豆子,將所有的事情都劈裡啪啦抖摟出來。
杜明茶義憤填膺:“我們的舞衣多漂亮呀?我朋友說看到這麼漂亮的舞衣隻會聯想到敦煌飛天、埃及女王、以及虔誠梵歌,隻有那群心思肮臟的男人才會看到這中舞衣聯想到性!”
那邊呼吸稍稍一頓:“嗯,男人的確都心思肮臟。”
正激情開麥的杜明茶暫停輸出。
淮老師也是男人啊。
他這話罵的,難道他也是心思肮臟的嗎?
她好心提醒:“淮老師,我不是在針對您,您沒必要把自己也罵進去。”
沈淮與笑了笑:“說起舞衣,如果你覺著改造後的舞衣破壞舞蹈完整性,可以過來找我。”
杜明茶不解:“嗯?”
沈淮與說:“我有個朋友,多年從事出租衣服的行業,今晚可以見個麵,你和他談談,讓他明天幫你找些合適的舞衣。”
杜明茶看了眼時間,提醒:“淮老師,現在已經十點了。”
“唔,”他說,“時間上是有些來不及,不過你可以住在我那邊,我家裡次臥還是空的。”
沈淮與聲音風輕雲淡,輕描淡寫,一派正直。
又、來、了。
杜明茶說:“當然可以。”
杜明茶:“不過我們這樣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不太好吧。”
杜明茶:“雖然說清者自清。”
杜明茶:“但是我還是擔心損害您的聲譽,不如改成白天見?”
杜明茶:“淮老師,您願意明天白天見麵嗎?”
她聽見沈淮與笑了聲,有些無奈:“隨你。”
不過。
次日白天,杜明茶又爽約了。
導員對改造後的舞衣接受度尚可,並不希望再多花一筆錢去租新的、未必能過審的舞衣。
舞衣在晚上八點才重新改造好,導員打車去拿。
半小時後,杜明茶接到導員的電話。
導員焦急不已:“明茶,你現在在哪兒?我們的舞衣被裁縫弄混,他當貨物發給物流了!”
杜明茶沒有猶豫,她穿上外套就往外跑。
為了節省時間,出地鐵後,甚至還打了一段出租車。
明天晚上就是元旦晚會,這個時候舞衣出問題……
杜明茶跑進店中,額頭沁出冷汗。
店裡的老師傅也很無措,他戴著老花鏡,努力解釋:“我記得清清楚楚,給你們的衣服單放出來了,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
導員剛剛打完電話,有些無奈:“明茶,要不我們先回學校。我讓舒華她們去收拾以前的舊舞衣,實在不行就先穿舊的。”
杜明茶點頭:“好,您先回去,我留下來問問,看看能不能把衣服追回來……好歹也是我們的心血。”
她並不想就這樣放棄。
導員沒有異議,她得回去看舊舞衣的保存情況,以及清洗、尺碼問題。
等導員離開後,杜明茶才認真地問:“老師傅,您常合作的快遞是哪家?中通、申通還是圓通?”
“韻達,”老師傅顫巍巍找出被壓出褶皺的名片,遞給她,“就這家。”
快遞站離得不遠,直線距離不到2km。
杜明茶道聲謝,跑了過去。
好在快遞小哥還沒下班,但在聽杜明茶說了來意後,對方無奈:“老師傅的快遞下午就已經裝車送走了,現在估計已經到首都機場了。”
首都機場。
此時此刻,大概已經開始裝貨運機了。
除非杜明茶是龍傲天,能上天入地徒手攔飛機那種,不過違法;或者她是“天涼王破”的總裁,一句話買下韻達快遞和貨運機,直接命令飛機返航。
這個不違法,可惜她是個窮鬼。
杜明茶不停和自己說著冷靜,她坐在快遞站的椅子上,這小房間用的是暖氣片,並不熱,她卻出了一身的汗。
手機響了。
她低頭,看到屏幕上,跳動著三個字。
「淮老師」
杜明茶接通了,因著跑步,嗓子一陣發乾:“淮老師。”
“怎麼這麼低落?”沈淮與問,“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杜明茶忍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她說,“其實還是有點什麼。”
“你慢慢說,”隻聽見沈淮與那邊有鋼筆蓋輕合起的聲音,“我在聽。”
杜明茶將舞衣再度丟失的事情說出來,還有些難過,第一次在他麵前展露出無措,低聲說:“……我再也不叫老天爺爺爺了,他一點兒也不疼我這個孫女。”
“老天爺不幫你,可以試試沈二爺,”沈淮與笑了,隔著手機,他的聲音多了絲慵懶,“他疼你。”
杜明茶:“嗯?”
“好了,先買杯熱飲喝著,把定位發過來,”沈淮與說,“彆急,我過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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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與下車的時候,雪已經很大了。
快遞站已經關門了,杜明茶坐在旁側的公交站牌下的椅子上,撐著一把綠色的傘,臉頰和鼻子被風吹紅。
她沒有給自己買熱飲。
遙遙看著,是幅極美的畫。
穿著白色羽絨服的少女,在雪中撐著把荷葉般的綠傘,微微低頭,有著如童話般的美。
走近了,沈淮與看清她傘上的印的字。
「雙胞胎乳豬飼料,一胎八寶頂呱呱」
是豬飼料的贈品,傘骨脆弱,生鏽。
是快遞員給她的傘。
沈淮與快走幾步,解下圍巾,在杜明茶叫出“淮老師”的時候,仔細用圍巾將她裹起來。
她打了個噴嚏,握著傘的手被風吹紅。
沈淮與將手套解下給她,接過破舊的傘,撐在她頭頂,接住落雪。
雪花順著他的肩膀花落,在地上悄然碎裂開花。
沈淮與垂眼問:“怎麼在這兒等?”
“怕您找不到地兒,”杜明茶沒有絲毫因等待而起的不耐,隻是仰臉問,“淮老師,您說的那個朋友……”
“他今晚不在,”沈淮與說,“出差了。”
杜明茶眼神一黯:“啊?”
她隻失落一瞬,又問:“那您能幫我問問他明天能不能到嗎?可以讓我在晚上八點前租一些衣服嗎?”
沈淮與低頭看她:“當然可以。”
在杜明茶欣喜的目光下,他慢悠悠開口:
“不過,這中事情,建議你當麵和他談。”
“雖然我電腦上存著他所有的聯係方式和衣服照片。”
“但是電腦現在在我家,不如現在就去挑選。”
“明茶,你願意今晚去我家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