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茶在紅旗下長大,沐浴著社會主義的陽光,不信這些鬼神命運之談,隻笑笑,不置可否。
不用再去醫院後,杜明茶也沒能鬆懈。
隨著春晚日期越來越貼近,她們的排練也越來越緊張——
已經有好幾個人被校藝術團的人換下去了。
說到底,這個節目麵向人群不再是學校,而是更為廣闊的大眾。選拔機製也更加嚴格,長時間的排練讓人有些受不住了,有些因為腳傷,也不得不退出。
比如薑舒華。
她那天隻是崴腳,雖然有膏藥及時治療,但身體堅持不住這樣密集的訓練,後麵幾天疼的跳不動,腳腕處腫起一個大包。
收到被換掉通知的那天,薑舒華長長伸個懶腰,笑著和杜明茶說:“真好,我終於能好好休息了,辛苦你了,還得繼續在這兒受罪。”
杜明茶知道她心裡難受,隻用力抱她:“好好養傷。”
薑舒華滿不在乎:“哎呀,你放心好啦,我這幾天一定要把前幾天減掉的肉全吃回來。”
薑舒華獨自出了酒店,外麵雪花很大,接她的車還沒來。
她坐在台階上,一邊玩手機,一邊啪嗒啪嗒地掉眼淚,手被風吹的發紅,憋的氣都要喘不過來。
一把傘撐過,在她頭上,擋住傾斜的風雪。
薑舒華抬頭,隻看到江玉棋悠閒坐她身側,傘被放在兩人中間,微微向她傾斜。
江玉棋旁若無人地點了一隻煙,遞給她:“小哭包,要不要試試?”
薑舒華眼中還有淚花,吸著氣:“根據禁煙條例,在戶外吸煙,要罰款二百。”
“唔,”江玉棋將煙盒合上,隨意開口,“那要不要去我房間抽?我訂了房間,就在樓上。”
薑舒華眼下還掛著淚珠:“除了抽煙不做其他的吧?”
“做不了八級震蕩,”江玉棋眯眼看她,眼中儘是促狹笑意,“咱倆都姓江,可不能搞同姓戀。”
酒店中。
杜明茶一直排練到晚上九點,手腳累到幾乎癱軟。
令她意外的是,薑舒華還在等她。
兩人並肩上了地鐵,這個時候地鐵雖然擁擠,但還好一些,不至於擠到下不了車。扯著拉環,薑舒華沉思幾秒,忽然和杜明茶說:“明茶,我母愛變質了。”
杜明茶:“嗯?什麼?”
“我現在不再是江玉棋的事業粉了,”薑舒華說,“我靠我要變老婆粉了怎麼辦!!!”
杜明茶:“啊?”
“不過他真不草粉,”薑舒華碎碎念,“我還以為真會有什麼言情劇情結果真是抽了一根煙……還真他媽的難抽……”
杜明茶:“啊?”
今天薑舒華說的話,她怎麼完全聽不懂?
更聽不懂的還在後麵。
舞蹈教練在接下來的兩天內,又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去除掉兩名舞團成員。
迄今為止,杜明茶所在的舞蹈團隊,18個人,隻有10個是法學院原成員。
剩下的全被替換成C大大學生藝術團的人。
“……是藝術團一些人想要能上鏡的機會,賄賂了你們現在的那個教練,”霍為君隱晦提醒,“這種事情也算是潛規則,畢竟出了校門就是社會,不可能跟學校一樣,這也沒辦法找導員主持公道……”
杜明茶沉默不言。
“我前些天聽人說鄧斯玉今年也要上節目,已經堅持減了半個月的肥,”霍為君悄聲說,“我托人打聽了下,鄧言深給你們舞蹈老師送了好幾次禮,準備再換一個人下來,你小心。”
杜明茶說:“我知道了,謝謝你。”
她明白霍為君的意思。
平常的市春晚算不上什麼,偏偏這是帝都。
能在帝都市春晚上露麵,哪怕是個伴舞,也不一般。
有些人家,手段伸不到春晚舞台,就把主意打到市春晚上。單獨出節目自然是天方夜譚,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往其他節目裡塞人。
譬如伴舞,那麼多人,塞幾個進去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眾人心裡清清楚楚,時至今日,如果再有人被換下,杜明茶勢必首當其衝。
畢竟她是學院內公認的貧困生,無父無母,無依無靠,好拿捏。
下午練舞時,舞蹈老師果真頻頻看向杜明茶。
她收了鄧言深的一份大禮,要把鄧斯玉塞進來。
禮物還是鄧言深和沈少寒一起送過來的,舞蹈老師對鄧言深印象不深,但清楚地知道沈少寒背後的靠山——沈淮與沈二爺。
這次舞團的所有訓練費用和舞蹈費用都由沈淮與名下的公司讚助,說他是整支舞蹈的金主也不為過。
如今金主的孫子朋友要塞人進來,舞蹈老師哪裡敢不讓進?
雖然對方沒有說要換掉誰,但已經有人在老師耳側吹風,提醒:“杜明茶沒什麼後台,換掉她也沒影響。”
杜明茶美則美,但這支舞跳的的確有些情緒不對,沒有展現出那種**。前些天還好,這些天又差了點意思。
而鄧斯玉雖然相貌身材不如她,動作也僵硬,但她眼神中能看到**。
杜明茶沒有。
兩相權衡,舞蹈老師決定再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她也想給自己低頭找一個不那麼難看的理由。
舞蹈練習到一半,舞蹈老師將杜明茶叫出來,嚴厲地指責她:“……不是說了讓你要充滿感情跳麼?你的**呢?激情呢?”
批評一陣後,舞蹈老師看了看表,才說:“你自己在練舞房好好琢磨一下,一小時後,我過來驗收成果。要是還不行……我這邊也隻能換人了。”
如今酒店正值旺季,客流量大。練舞的場地並不在酒店,轉移到另一處剛建成不久的藝術廳中。
這藝術廳暫時未對外開放,東西也沒運進來,也是沈二爺暫時租借給她們使用。
杜明茶未嘗過男女之情,就連親吻,也是在心慌意亂頭發昏的狀態下失掉,在持續幾天後,她仍舊會偷偷回憶親吻時的細節,反複重溫。上次那種悸動、不安和渴望,如果能夠再度嘗試,說不定能跳出令老師滿意的**之舞。
杜明茶忍不住想到一個人。
淮老師。
如果他今天也在的話——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剛剛滑過,隔著玻璃窗,杜明茶看到一樓遊廊上,站了一個男人,長身玉立,一身濃黑西裝,正朝她揮手。
赫然是沈淮與。
她愣了兩秒,有些難以置信地推門出去。
“您怎麼在這兒?”杜明茶訝然不已地跑過去,隨著呼吸呼出白霧,“這裡應該還沒對外開放吧?”
“約了客戶過來看房子,”沈淮與含笑看她,“聽說這邊有人在練舞,想著可能有你,就過來看看。”
兩人有幾天沒見,杜明茶心跳砰砰:“也沒有什麼好看的。”
“嗯?”
“今天可能是來我來這裡的最後一天了,”杜明茶與他沿著石頭小路,在月色下並行,故作輕鬆,“老師說我跳舞跳不出**的感覺。”
她在沈淮與麵前展露出失落,想要刻意引起他同情,垂眼:“也怪我,開竅遲,上次好不容易懂了點,現在又忘掉那種感覺……”
杜明茶絞儘腦汁想要引他入局,竭儘全力用著生澀的手段:“……現在好想再體驗一下呀,可惜您這樣傳統保守,還要精神損失費,我也不好意思再找您幫忙,隻能找——”
剛剛走到假山中,沈淮與忽然轉身,按住她的肩膀,打斷她的話,眼神微眯:“找什麼?”
後背觸碰到冰涼的石頭,透過衣服傳遞過來。
被按到假山上的杜明茶毫不懷疑。
如果她膽敢說出“找其他男人”這種話,沈淮與能將她肩膀捏碎。
杜明茶小聲說:“那您又不幫我。”
“怎麼幫?”沈淮與問,“這樣嗎?”
他握住杜明茶的手腕,炙熱的溫度從他身體源源不斷傳來,燙的杜明茶生理性發顫。
杜明茶的手按在他肩膀上,下意識推拒,隻按了一下就停住,沈淮與的臉貼近,左手捏她臉頰,右手捏住她雙手,牢牢按過頭頂,抵在涼石上。
他問:“還是這樣?”
兩個手腕都被他捏在掌心了,高高抬起,猶如被獵人揪住雙耳的兔子,動彈不得,儘在掌握。
杜明茶手肘觸碰到冰冷的石頭,磕的有點涼,從肘關節一點點傳到她身上。
沈淮與說:“彆躲。”
杜明茶想說自己沒躲,可嘴唇一張開,他就進來了。
沒有辦法躲,無法吞咽,連聲音都被堵住,乾淨好聞的氣息將她整個人籠罩起來。
月色勾人,冬雪如鏡。
隱蔽假山之中,沈淮與在月光雪色下與她接吻,交換呼吸。
他個子高,倘若接吻時不想讓杜明茶太辛苦的話,隻能俯身低頭來迎合她。
昨日的雪花悠悠揚揚鋪滿庭院,今日的心跳深深淺淺盈足悸動。
杜明茶不小心漏出一絲口申口今,那聲音令她自己都覺著陌生,像極了午後剛睡醒後蹭人腿討要罐頭吃的懶貓,慵懶的貓咪喘息。
簷下水仙花蕊中悄然凝著一層薄薄水霧,欲滴欲不滴,有著粗長尖喙的鳥兒去吸吮水仙花的蜜,強製撐開,啄取花液。
沈淮與這次的吻比上次時間更長,更溫柔,更深入,杜明茶看到他的睫毛微顫——
他這次閉上眼睛了。
杜明茶已經開始學會如何在接吻時保持正常的呼吸,直到耳側聽到有小孩子嬉鬨的聲音,沈淮與才鬆開她。
不遠處的走廊上,家長拉著小孩子的手,正往外走,依稀能聽到教育孩子的聲音:“……以後見了人要有禮貌,知不知道?該叫乾爹的就得叫,不能羞澀……”
沈淮與放開她的手。
杜明茶的手肘終於能夠從冰涼的牆壁上擺脫,呼吸不暢,幾乎要貼著假山石滑下來。
她仍深深陷入他所布下的甜蜜網中,無法掙脫。
在沈淮與剛剛後退一步時,杜明茶伸手,精準無誤地扯著他的領帶,往下拉,迫他低頭看自己。
她仰臉,腳尖抬起來,腳背繃直,試圖站在與他平衡的高度。
儘管身高有著差距,杜明茶也在試圖營造出一種能與他平等的模樣。
“淮老師,”杜明茶冷靜地說,“我還沒親夠,你是不是沒吃飽飯?”
沈淮與笑了。
月色很美。
飛雲下,積雪空明如水。
她的眼瞳中清澈地映照著沈淮與,嘴唇微微張開,有著被他親吻、反複蹂搓而留下的紅色。
明明一副受不了的模樣,還要強硬著質問他。
沈淮與的領帶被她攥在掌心,明顯能看出她的不安和慌亂,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呼吸猶如被狂風吹拂過的竹林。
杜明茶努力在想。
這個時候,如果想要求接吻的話,應該說什麼來著?
哦哦哦,她想起來了。
是那一句,最經典的那個——
「親一口,命都給你」
一般來說,這句話百試百靈。
但凡此話一出,如果對方願意,那就雙雙親到濃處滾床單。
即使含羞帶臊,也能將半推半就地把對方吻到腿軟心跳、喘不上氣。
杜明茶用力拉著他的領帶,直接A上去:“親一口,命都給你。”
“嗯?”沈淮與手指移到她纖細的腰上,虛虛一握,笑了,“一吻算一命的話,那我還欠你一條。”
他低頭,唇貼著她的耳朵尖尖:“命給不了,給命根子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