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拿捏了一把池礫,但池礫一提賬本,瞬間戳中了圓融的痛處。耷拉下臉向外走,猝不及防撞到一個小和尚,心頭火起,上去就是一巴掌:“不長眼睛!”
小和尚是新來的,半大少年,剛剃了頭正抱著腦袋哭唧唧呢,被這一下子打懵了,瞬間不敢哭了。
圓融又踢了一腳,這才好受一點,轉身離去。
池礫在一旁暗中觀察,看來圓融在寺中的人緣,也好不到哪去。
然而看著看著,池礫的目光就停留在那個被打的小和尚身上。
小和尚看起來年紀不大,一張娃娃臉,看起來蠻可愛的。一開始被圓融踹的時候還可憐巴巴的,等圓融一走,立刻跳起來對著圓融去的地方吐口水:“小爺早晚弄死你!”
一回頭,就看見走出來的池礫,頓時一愣,瞬間恢複成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住持……”
池礫:……
這幅樣子,真是迷之熟悉。
“怎麼是你?”
“小和尚”摸摸光頭,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池老爺,我家老爺不放心你,所以把我弄過來照顧你。您看,我頭發都剃了,然後取了個法號,叫慧心。”
池礫沉默了,這個人他十分熟悉,就是他來古代見到的第一個人,譚玉書的貼身小廝“譚九哥”。
譚玉書想的還真周到啊,池礫瞥了這個小光頭一眼,板著臉道:“跟我走。”
“好嘞!”譚九哥立馬屁顛屁顛跟上。
臨近中午,皇上的封賞隊伍來了。
因為“渡厄高僧”,也因為“塑錦”,嘉明帝龍心大悅,賜下來的賞賜非常豐厚。
沉香木佛珠一串、袈裟一件、香燭百支、龍鳳茶二百片,並粟米十石、稻米十石、麵粉五石、白銀二百兩,最後還欽賜了一幅“厄法寺”的匾額。
雍朝和尚的社會地位很高,僧人見了皇帝是不用跪的,所以池礫隻要雙手合十謝禮就行了。
等傳召的太監宣完旨後,池礫上前一步雙手合十:“關於塑錦,我有些話要說。”
傳旨太監立馬滿麵笑容的合掌還禮:“法師請講。”
“塑錦積聚日光生熱,若天氣特彆嚴寒,要在晚上蓋上草簾或者棉被保溫。塑錦的材質並不堅硬,很容易劃破,要小心。”
“奴婢記下了,定會一一傳回宮裡。”
皇帝封賞,寺裡的僧人自然全部都在。
池礫拔高音量道:“如若這塑錦不小心被劃破,亦無甚要緊,很好修補。但要特彆注意的是,塑錦極為怕火,若是沾火,頃刻間就會化為灰燼,再難補救。”
“啊!居然這麼嚴重!奴婢一定記下!”
不過很顯然,這話可不僅是一個人記下了。
等封賞的隊伍走了,圓融回到自己的禪房,心下暗恨。
他好不容易熬走了老住持,即將掌管寺院,沒想到半路插來一個絆腳石。
可看皇帝今天的封賞,圓融又坐不住了。他可以用在寺中多年的積威一時控製住局麵,但那個新住持明顯不是好相與的,還有皇帝的看重,他日後怎麼鬥得過他!不如……
夜深人靜,圓融套了一身黑衣服,悄悄來到山腳下。
覷了左右無人,掏出火折子,打開蓋子,輕輕的吹起來,很快就冒起紅光。
圓融也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做計劃的時候想的很好,臨到當場,手卻抖個不停,使勁握住手,心內發狠:燒了就乾淨了!富貴險中求!
一咬牙,一狠心,就要衝著“塑錦”扔去。
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傳來“嗖”的一聲破矢聲,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握著火折子的手就被釘住,火折子掉在地上。
圓融登時痛的嗷嗷直叫,等反應過來後,立刻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叫出聲。
不過已經晚了,黑暗中亮起一盞異常明亮的燈,晃得圓融睜不開眼睛,等光源散去,池礫和另一個小和尚正直直的看著他,小和尚晃晃手中的弓收到背後,對他咧嘴一笑。
譚九哥是譚玉書撿來的。
小時候的譚玉書特彆喜歡撿東西,每次出門都喜歡撿點什麼東西回來,像什麼小雞、小鴨、小貓、小孩、小蛤啊蟆。
然後小蛤啊蟆剛撿回來就被譚母尖叫著扔走了,順道讓他的屁股開了一次花。小雞小鴨賠了失主後,下了幾年蛋,順道燉了湯。那隻冤種貓不知跟哪個野貓跑了,最後帶回來一隻越長越醜的“醜兒子”。
至於小孩本是一個農家的孩子,家裡一連串生了九個孩子,實在養不活了,才把這個最小最弱的孩子丟掉。這個注定被放棄的孩子,沒被哪隻野狗撿走而是被一個富家少爺撿走了,算是他八輩子積德,他父母怎麼可能再要回去,跪地磕頭說白送給譚家了。
譚母能怎麼辦呢,隻能捏著鼻子給了十兩算是買下了,還好這當初耗子般大小的崽子,還真的活蹦亂跳的活下來了。
然後在譚九哥小的時候,陪也很小的譚玉書玩“寶寶快睡覺”的遊戲;等大了,陪著譚玉書讀書上學習武;而譚玉書去邊關,就跟著去做了親兵。
但譚九哥這人憊懶,彆的本事沒學到多少,隻有一手“張弓打兔子”的本事厲害得不行,靠著黑夜這點星火,直接給圓融來了個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