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寧微笑,他可沒有開玩笑,他的玉郎,表麵溫馴,背地裡卻藏著鋒利的爪牙。
看了一眼元吉,這個愚蠢的家夥,一定會死在那溫柔的爪牙之下。
玉郎,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
過完上元節,代表著熱熱鬨鬨的年已經過去了,百工諸業重新忙碌起來。
大家都按部就班地待在自己的崗位上,日複一日,沒什麼變化,除了隨處可見,越來越多的薔薇牌,偶爾引起人們的談資。
“看這街上好多牌子都紅了,搞得我也想去借些錢,做點小買賣了。”
“哈,你之前不還說厄法寺肯定是騙人,到時候肯定會賴賬嗎?”
“以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現在我知道了,厄法寺的高僧都是菩薩心腸,趕明我就上山給他們磕頭賠罪。”
“哈哈……”
兩個人坐在麵攤上吃飯聊天,又看向街角掛著“金薔薇”的書齋。
“聽說這家書齋是厄法寺的產業,立在這好多天了,怎麼還不開門?”
“是了,真奇怪,放著這麼好的鋪子多可惜。”
“也不知道這厄法寺的書齋賣什麼書,難道都是佛經嗎?”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對於這個不開業的書齋都很好奇。
而就在這時,書齋居然開門了,有人趕著驢車,將一箱箱的東西搬進書齋。
兩個人頓時來了興趣,準備進店裡看看。
“小二,你們這都賣什麼書?”
小二笑著打招呼:“稍等,小的這就給你們擺上。我們這凡科考所需,一應俱全,幾位老爺慢慢看。”
之前交談的兩個人,有一個是未第的窮秀才,頓時來了興趣:“你們這兒的書價幾何?”
小二大笑著:“我們這店保管是方圓百裡最便宜的。”
“哈哈,這書再便宜能便宜到哪去。”
小二將書擺上一些後,那秀才看著其中一本,眼前一亮,是一本他久借而不得的史書。
隻是這本史書全套下來極貴,他囊中羞澀,肯定買不下來,於是便裝作隨手翻看的樣子,準備能記下多少記多少。
沒想到一不小心看入了迷,直到身邊朋友戳他,才發現小二在叫他,頓時回過神來。
讀書人臉皮子薄,一張臉登時漲得通紅,想著要不咬咬牙,把這一冊買下來吧。
這一冊約摸著有60頁,大概三四百文,他省吃儉用一下,也能夠。
內心忐忑地問:“請問這冊多少錢?”
小二翻到書背麵,上麵印著一朵薔薇標記,以及書的定價,指給那位秀才看:“老爺您見諒,我現在有點忙,這書價都在背麵標著,勞您自個看。您看中哪本,拿來找我結賬就行。”
秀才翻到背麵一看,差點跳起來,這一冊的定價居然是200文,比尋常書齋便宜了能有一半!
不理會這秀才的震驚,小二繼續笑道:“而且老爺你彆在這站著看了,看見那張長桌了嗎?那是厄法寺大師給各位老爺們看書用的地方,您去那坐著看吧。”
秀才的臉登時又紅了:“怎麼好意思白占貴方的地方看書。”立刻要掏錢。
二百文的話,對他來說雖然還是很貴,但比平時已經便宜太多了!他甚至想以後慢慢攢,把這套書全套買下來!
“沒事沒事。”小二連忙道。
看他衣著,就知不是什麼有錢人,想起妙法大師給他們的“培訓”:微笑服務,顧客是老爺,對待所有顧客都像春天一樣溫暖,急顧客之所急,想顧客之所想,做到這些,就是厄法寺合格“員工”了。
頓時開始想顧客之所想,將一個牌子放到桌子上,牌子上麵還是印著一朵薔薇標記,寫著“閱覽處”仨字。
“厄法寺高僧說了,書就是給人看的,客人小心彆弄壞書頁,走的時候放回原處就行了。小店剛開張,沒什麼人,客人要是不忙的話,可以在那隨便看,正好可以給我們添點人氣~”
厄法寺高僧居然還允許免費借書!
彆的書齋彆說免費借書了,一進門看你穿著,老板小二都要吊著眼看你,彆說看了,連摸都不讓摸。
前所未有的尊重,讓秀才心裡百味雜陳。
不過受到這樣的體貼照顧,秀才反而不好意思占這個便宜了。
還是他朋友機靈,立刻拉著他的手臂坐下:“我們正好沒事,小郎君,你們這都有什麼書?”
“我現在正擺貨,先勞煩兩位老爺自己看。”
“好的,好的,您去忙~”
秀才被朋友一把拉過去坐下,見小二出去,低聲對朋友道:“得寸進尺,這不好吧……”
朋友白了他一眼:“我說你,讀書讀傻了!平時低聲下氣,遭人白眼的借書你都不怕,如今人家免費借書你反倒是怕了。要是真的心底過不去,你就發憤苦讀,中個狀元回來,高頭大馬的去厄法寺大師那報恩,現在你一介白身,在這扭扭捏捏有什麼用?”
秀才被他一點撥,頓時豁然開朗。
厄法寺高僧行此舉,便是一片菩薩心腸,憐憫他這樣貧苦的讀書人,他若因一些羞恥拂了他的好意,豈不更是罪過。
他一定要發奮苦讀,絕不辜負厄法寺大師的拳拳之心!
放下心理負擔,秀才就敢撿其它的書看了。
沉下心來,秀才終於發現了異常,這本書居然是雙麵印的!
字形比市麵上的小,卻比市麵上的都清楚。整部史書總共印了4冊,每冊都是200文左右的樣子,合起來不到1貫錢!
放到彆的書齋,不僅每冊的價格要翻一倍,冊數也要翻一倍,多用紙自然就貴。
而這個書齋雙麵印,紙張就少了一半,放彆的書齋這本史書一套下怎麼也得三四貫錢,而這裡全套下來不到一貫錢!
他家用的什麼墨、什麼紙,為什麼雙麵都不洇呢?
秀才在那震驚,他朋友大字不識一個,不耐煩坐在那裡,就去幫小二搬書了。
小二受寵若驚:“怎麼敢勞煩老爺您?”
秀才朋友大笑一聲:“可彆叫我老爺,我可不是什麼老爺。”
那人身高力壯,沒一會兒就把書全搬上去了。
小二千恩萬謝的去擺書,秀才朋友在一旁無聊的看,突然看見桌子上有一遝寫著字的紙,掀起一張,疑惑地問小二:“小郎君,這是什麼?”
小二頓時轉過頭熱情地解釋道:“這個是報紙,七文錢一張。”
“七文錢?”
秀才朋友雖然也不是什麼有錢人,但七文錢還是有的。
人家店主這麼厚道,在這白看確實也不太好,於是伸手:“給我來一張。”
拿著“報紙”去秀才旁邊:“給我念念,這什麼東西啊?”
秀才接過來,優先看到莊子叔的《題厄法寺冬韭》,看完後頓時擊節而歎:“真奇文也!這位莊兄真是不世之才!”
“什麼?快念給我聽聽!”
朋友饒有興趣地湊過來,等秀才念完……
什麼玩意,聽不懂。
正牙酸著想站起來的時候,秀才叫住他:“等等,這上麵還有一個東窗客寫的話本。”
話本?朋友頓時來了興趣。
等秀才一字一字念完,兩聲驚呼同時響起來:“哇。”
一回頭,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小二也在一旁聽著。
見他們看過來,撓撓頭:“其實我也不識字,厄法寺高僧臨時教給我認幾個數字,我才能看懂定價,原來報紙上寫的是這麼一個故事啊,渡厄高僧可真厲害。”
秀才朋友的關注點卻不一樣,一把將報紙搶過來,看著上麵陌生的字,一臉欣喜道:“這個姑娘也太厲害了,若是能娶到一個這樣的老婆,我這輩子就值了!”
秀才笑道:“可人家隻要招婿,你去上門嗎?”
“未嘗不可啊,反正我家裡隻有我一個人,給誰傳宗,給誰接代啊?”
秀才笑了笑,又將報紙搶過來:“上麵還有彆的。”
“呃……桃花閣好粉人比花妍,苗娘子麵鋪饅頭又大又白,白雪閣蛋糕超級甜,貓兒樂讓您貓兒樂,哈?這是什麼?”
“苗娘子麵鋪不就是那家掛著紅薔薇的麵鋪嗎?她們家的饅頭確實又大又白。”
“哦,原來如此,這些是幾家店啊。”
繼續往下看,秀才目光一凝:“厄法寺招工,歡迎報名。”
厄法寺招工,招什麼樣的呢?
招主編、招寫手、招知識分子、招排版工。
池礫辦了印刷廠後才知道,對於他來說最難的不是辦廠,最難的是招人,古代人識字率真是太低了,但凡識字的都很端著身份。
所以池礫在每個書齋設立借閱點,有錢人不會買不起書,來借書看的必然是落魄文人,這些人大多不會什麼謀生之技,“報社”的工作剛好適合他們,看到消息就會自發來厄法寺打工。
不僅如此,他們還會感念厄法寺雪中送炭的恩情,但凡有幾個日後飛黃騰達了,都是對厄法寺品牌的提升,而他做的隻不過是借書給他們看看而已。
將來有一天,可能會莫名其妙的達成“桃李滿天下”成就。
“池兄!”
譚玉書的聲音老遠的傳過來,沒一會兒就進屋了。
看著他紅撲撲的臉,池礫覺得身為合作夥伴,有責任給他建立一個牢不可破的後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