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過早上六點,天已亮透,出了小區,周邊早已有支起的早點小攤,空氣裡飄著麵食早點的氣息,忙忙碌碌的一天又開始。
兩人並肩走,任苒苒隻到沈行止的肩膀,再加上她低著頭,就顯得更嬌小。
看著兩人的影子在光線下默默交疊,她就刻意的往左邊邁開一步,把那交疊的影子拉開。
這樣幼稚的小動作落入沈行止的眼眸裡,少年微微一曬:“討厭我?”
連影子都討厭上了。
“不討厭。”
他唇邊的笑剛要擴散開,任苒苒又說:“也不喜歡。”
她總覺得他在靠近她,帶著某種危險的氣息。
她惹不起,能避就儘量避。
少年眉宇間的笑意斂去,兩人沉默的,一前一後的走到公交車站,也保持了一小段的距離。
住處距離學校很遠,得坐公交。
時間尚早,公交站台沒多少人。有兩個女生本在說話,看見沈行止,都紛紛捂著嘴,悄悄的看他好幾眼。
帥氣的少年站姿筆挺,氣質出塵。
任苒苒拿出耳機,把一切喧囂都隔絕,開始聽英語。
她的英語基本都丟光了,這一回考試也明顯感覺到英語是她最吃力的學科。因此基本早上的公交時間都貢獻給了英語。
也許是因為昨晚通宵的緣故,注意力有點兒飄。
目光渙散的落在馬路對麵的一家舞蹈房,淺藍色的窗格裡有幾個轉動著的人影,思緒遊離,耳機裡的機械女聲變成了可以被忽略的背景樂。
她無意識的想,如果當年自己沒有因為年輕氣盛負氣離隊,也沒有後來的輟學,到後麵會變成什麼樣呢?
會像那個窗戶裡的人一樣,心有夢想,眼中有光嗎?
這個傷疤壓在心底太久,在輟學後,她都會反複的想,夢裡一遍遍的淚濕枕巾,醒來繼續去做平麵設計學徒工作。
她年紀太小,又什麼都不會,工資一個月隻有兩百塊,每月往上增一百,直到兩千封頂。
然後眼底的光漸漸泯滅,她覺得,混混日子就挺好的。
直到穿越過來。
就仿佛也有了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她可以好好讀書。
有一個疼愛自己的母親。
或許,有可能的話,也可以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壓在心底的不甘又開始蠢蠢欲動,早已蟄伏許久,如同一顆長速迅猛的種子,已然破土而出。
正想的出神。
忽的,沈行止伸手在她身前擋了一下,“退後點。”
任苒苒沒站穩,趔趄的往後退了兩步,沈行止一隻手撐了她的背部一下。
她驚魂未定,怔忡的視線掃過去,兩人距離有點兒近,猝不及防撞進他黑深的眼眸裡,臉蛋倏的紅透。
耳機掉出來一顆,聽見了灑水車的聲響和那倆女生因為吃驚而沒遮掩住的呼聲。
沈行止見她站定後,又快速的把手放下來。
然後,灑水車平緩的駛過,“唰啦”一聲,水花濺起,有一些飄灑在空氣裡的水花漸漸的飄浮到裸露的手臂上。
地麵濕潤,空氣裡浮起混雜著柏油味的水蒸氣。
如果站在她剛剛的位置,大概可以洗個澡。
她感激的看了沈行止一眼,“謝謝你。”
沈行止驀的想到,福利院那日,鐘魏和她說,朋友之間不用那麼客氣,她就再也沒說過謝謝。
這個詞禮貌,也帶著疏離和生分。
而他那日發給她的短信已經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應。
如同她以前給他發的消息。
沉默了一會兒,他聽見自己問她:“怎麼謝?”
任苒苒一愣,抬起頭看他:“你想要什麼。”
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回答。
她不解的衝他眨了眨眼。
沈行止覺得她呆萌的可以,怎麼這麼好騙?
於是聲音柔了幾分:“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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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會兒,公交車到了。
任苒苒最先上車,找到了最後靠窗的座位坐下。學校在終點站,起碼要坐四十分鐘。
她坐下後,看見沈行止也往這個方向走過來,肌肉瞬間繃緊,內心莫名有點兒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