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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的時候,任苒苒餓了。
她回來一直沒吃飯,外頭的雨勢又大,她下樓進超市買了把傘,又挑了些生活的雜物和一個飯團,結完賬轉過身的時候,正好瞥見不遠處的咖啡廳裡,沈行止正在喝咖啡,手邊還放著打開的手提電腦。
雨點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他的麵容隱在模糊的水影玻璃後。
她垂下眼想,他真的好忙啊。
心裡的戒備完全放下,她收回眼,默默的撐開傘,轉身走進了雨幕裡。
沈行止抬眼的時候,正好看見她的轉身。
一窗之隔,兩人的距離也不過是一條馬路的距離,咖啡店裡,沈行止借著玻璃窗的掩映,肆無忌憚的看她。
少女的背影纖瘦卻堅強,她撐開了傘,那傘便把她的大半個身形給遮隱了去,他的心裡忽然無比的煩躁。
想站在她身邊。
想給她撐傘。
可以目前的身份,這些想法也都成了妄想。
這姑娘的心防設的很高,並且她有自己的一套理論,不論什麼樣過分展現自己意願的關心,都會讓她敏銳的察覺到,然後在他表明心意之前,就豎起了小小鎧甲。
他什麼都不能做,才能看見她的笑。
雨勢很大,少女避著水坑,小心翼翼的過了馬路,走進轉角看不見了。
他淡淡的垂下目光,將手邊的咖啡一飲而儘,唇齒之間儘是苦澀。
感情真的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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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決賽在一日後,任苒苒有一日時間可以準備。
一切都太趕太趕了,她的決定下的太遲,導致一切都匆匆忙忙的。
選曲匆忙,練舞也匆忙,完全是在“吃老本”。
好在確實是基本功紮實,半決賽也算是順利的過了,她成功晉級到決賽。
而決賽也全程會以直播的形式進行放送。
決賽前夜,任苒苒和柳綠璿打完電話,忽的心底升騰上來一股難以言說的緊張感。
穿書後,她一直在給自己洗腦。
既然是熱愛舞蹈,為什麼要去在意那些莫須有的名次,她喜歡舞蹈不就夠了嗎?
可現在,同樣的機會再一次擺在她眼前,除了全力以赴之外,她心底的意欲心又開始蠢蠢欲動。
她還是對比賽的名次有欲望。
一整夜,她的舞蹈練習都不是很順利。
心裡煩躁,導致手腳老出錯,一出錯,心裡的煩躁感又更盛。
這樣的心態,絕對不是她能夠上台去表演的心態。
這一夜,她睡的特彆不安慰。
耳邊像是有各種各樣的莫名的雜音,女人們捂著唇的竊竊私語聲,還有尖銳的喊叫聲,還有她無助的哭泣聲。她害怕的捂住耳朵,可那些聲音還是久久的縈繞在耳邊,一聲聲的唾罵她手段卑劣,為了得到資格什麼醜惡的事情都乾得出來。
她在黑暗中掙紮了許久,眼睛倏的睜開,額前鬢角全是冷汗,手腳像是被麻痹了一般,咬著牙嘗試了好一會兒,才從床上坐起來,伸手擰亮了台燈,這才有一些自己還活著的實感,喘著氣走進了洗手間。
打開開關,溫熱的水自花灑裡噴灑而出,自她的頭頂而下,瞬間淋濕了她的全身,她還穿著睡裙,衣料沾濕了水,沉甸甸的帶著她往下墜。
她在花灑下站了很久很久,直到一個小時後,才從浴室裡走出來,洗手池上方的鏡子上因為熱氣蒙了一層霧,她伸手擦了擦,鏡子裡的她的模樣逐漸清晰了起來。
發間的水珠淋漓的落下,鏡中的少女眼神彷徨,像是漂在大海中的一塊孤獨的浮木。
那個夢魘,好像還圍繞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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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經淩晨三點了。
天光還未亮透,任苒苒毫無睡意,穿著浴袍走到了露台上。
寂靜的夜,四周靜悄悄的,有微風拂過臉頰,是一個很舒服的溫度。她側過臉,不經意間看見隔壁露台的暗處似乎坐著個男人,受到驚嚇她不可遏製的尖叫了一聲,隨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捂住了唇,眼睛還瞪的圓圓的。
男人在暗處,她並不能看見他的臉,似乎被她吵到,他緩緩的睜開了眼。
任苒苒站在五米遠的露台上,穿一身白色的睡衣,似乎剛洗完澡,她的頭發還是濕的。沈行止皺起了眉,自暗處走出來。
任苒苒有點兒愧疚:“不好意思,我吵到你了吧。”
她抬眸望過去,就看見少年站在月色下,他卷起了袖子,兩手搭在圍欄上,是一個很慵懶的倚靠姿勢,他側著頭看過來,眼睛如月色一般清清冷冷,又意外的很亮。
也許是因為剛醒的緣故,聲音裡還帶一點啞:“時間還早,怎麼不多睡一會兒,緊張嗎?”
她莫名的呼吸一滯,沒想到他就住在她隔壁。
“不睡了。”她抬頭望向皎潔的月色,也許因為做了噩夢的緣故,心裡多了一點兒想傾訴的欲望:“沈行止,你覺得明天我能拿到好名次嗎?”
話問出口,任苒苒又後悔了。
不管什麼樣的答案,都無法安慰到她的。
說不可能嗎?
她明明渴望拿到名次。
說可以的話,她又害怕拿到名次後,又回如同以前那般遭到非議。其實攤開來講也就是一件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已經過去了,且她已經開看了,可不知道為什麼,今晚她的心裡就是虛的厲害。
月色下,她眼裡的迷茫和無助讓沈行止看的一清二楚。
他垂著眼睫,淡淡的笑了:“可以的,你跳舞的時候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