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月在刺目的強光下幽幽轉醒。
她眯著眼,想伸手去遮擋, 卻意外的發現自己的雙手竟然都被手銬牢牢的銬住!
怎麼回事?!
她隻記得, 當時沈行止說給她轉賬了一千萬, 然後……
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而眼前的人, 一身利落乾淨的警服,竟然是警察!
而她則被手銬銬住,坐在審問室裡。
“程小姐,你故意殺人未遂, 現已被拘留在我所。”警察對著她出示了下自己的證件。
“你們知道我乾爹是誰嗎?!放我走!”
“哦,你乾爹是誰啊?”警察們已經見慣了這樣的場麵, 都無語的笑了。
“程旭,他肯定會保我出去的,肯定會的。”
她跟了程旭那麼多年, 乾爹背後的那點兒臟事都隱隱約約知道一點,乾爹怎麼可能會讓她呆在牢裡, 如若她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對他來說根本不利的。
“喲。這名字確實挺耳熟啊。”
“是,我勸你趕緊放開我,不然我乾爹來了看見我被你們這樣折磨, 會心疼我的!”程安月高昂著頭, 無論如何,她不能呆在這裡。
她得出去!
“既然這樣,那就給你看看這個吧。”警察笑了,把一邊的電視頻道換到了新聞頻道, 那上麵,程旭已然因為涉嫌商業詐騙被捕。
程安月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呆呆望著。
電視上的乾爹,垂喪著腦袋,在無數個記者的鏡頭下,被警察押進了警察局。
程安月怔怔的後退一步,冷汗“唰啦”一下就下來了。
她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沒了。
等待她的,是火力全開的沈行止的攻擊。
他不會放過她的。
因為她差點就殺了他最心愛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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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行止的右手受傷後全是刀疤,看著十分猙獰。
這些天來,給他上藥的小護士換了一個又一個,雖然年紀都比他大些,可見了沈行止,卻都一個個臉紅心跳的,手裡動作輕柔,又忍不住偷偷的打量著這個俊朗的少年,恨不得給他換藥的時間能夠無限延長。
任苒苒在柳綠璿的病房裡陪著說了會兒話,削了個蘋果去找他。
剛大學畢業過來實習的小護士正懵懵懂懂輕柔的給他換藥,少年的手很漂亮,修長纖細,隻是那猙獰的刀疤破壞了不少美感,她看著都心疼。
但也正因為有了這刀疤,他才會出現在這裡啊。
她心中小鹿亂撞,指尖輕輕的沾著膏藥,均勻的塗抹在他的傷口上。
“你這個傷口很深了,千萬不能碰水了哦。”
少年低低的應了聲“好”。
他半側著身子,看到急匆匆趕到門口的少女,深邃的眼眸一亮,唇角頓時化開一絲淺笑,聲音輕柔的對著任苒苒說:“你來了。”
那小護士看他一眼,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任苒苒。
她臉上的疤已經愈合了些,變成了一道淺淺的粉色。
“嗯。”任苒苒跑過去,把手裡的蘋果遞給他,“給你吃。”
那蘋果削的很仔細,圓溜溜一個,宛如一個精致的藝術品。
沈行止眼底含笑,仰頭望她,“傷口都裂了,太疼,沒法接。”
“啊,那怎麼辦?”
說起來,他這陣子兩次救她,一次傷了左臂,一次又傷了右手,真是慘。任苒苒拿著那個蘋果,頓時有點不知所措。
沈行止裝模作樣的想了一會兒,“要不,你喂我吃吧。”
任苒苒:“……”
看出她臉上的勉強,他也不強求,“不方便也沒事。”
話音未落,就被小姑娘急急的搶斷:“方便的。”
她的耳根子有點兒紅。
在她眼裡,其實互相喂食算是一個比較親密的動作了。她有點羞,在那麼多人的眼中給他喂蘋果,似乎有點曖昧。
但她……不抗拒這樣的曖昧。
任苒苒把蘋果遞到他嘴邊,沈行止湊上來輕咬一口,蘋果汁水很足,很脆很甜,“好吃。”
她害羞的笑。
就這樣一個喂一個吃,蘋果吃了大半,任苒苒轉動蘋果的時候,幅度有點大,一不小心蹭過了他的唇。
少年的唇很軟,上麵還帶著一點兒汁水,她如觸電一般,倏的收回手,眼睛瞪的大大的,像是一隻驚惶的小鹿。
“我……你能自己拿麼,都吃一半了,不重的。”
她咬著唇,想叫他自己吃了。
換藥室裡靜悄悄的,隻有布料包紮的聲音。
那小護士一邊給沈行止上藥,一邊看著兩人互動,心裡有點酸溜溜的。這會兒任苒苒主動提出這個要求,她趕緊順藤而上的接話道:“要不我喂你吃吧。”
“不用。”沈行止拒絕的很乾脆,“先放著吧,我等會吃。”
那小護士被拒,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不滿的翻了個白眼。
任苒苒便把蘋果拿在手上。
電視裡正好放到程旭被捕的新聞,小護士給沈行止包紮好,再也沒有繼續呆著的理由,又不甘心的囑咐了幾句,見沈行止和任苒苒都盯著電視機屏幕看,她噘著嘴想:真不知道這種新聞有什麼好看的。
反正有錢人離他們遠的很。
程旭被捕是沈行止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前些日子的忙碌也就是為了這件事情,現在塵埃落地,一切有可能傷害到任苒苒的勢力都已經被瓦解,這會兒他的心情稱得上是很愉悅。
除了程旭,還牽扯出一幫人。
任苒苒一開始隻是覺得那被捕男人很眼熟,好像在哪裡看到過似的,等仔細看了一會兒,才記起來這是程安月的乾爹。
她自打第一眼看到程旭起,就不怎麼喜歡他,後麵又得知程安月與他的那點不清不楚的關係,對這個肥頭大耳的男人自然是厭惡非常。
想到程安月,任苒苒惋惜的歎了口氣。
這些日子發生了太多太多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嫉妒的情緒會讓那麼美麗柔和的女生變得麵目全非。
一想到這個,任苒苒就起一身雞皮疙瘩,全身汗毛直立,她轉過頭看他,“沈行止。”
沈行止抬眼望她:“嗯?”
“程安月……”自那天以後,她一直都沒有提過這個名字,現在剛起了個頭,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就是很複雜。
沈行止拉她在他床邊坐下,語氣平和,“五天後開庭,你要去看嗎?”
五天後。
開庭時間比她預想的還要快。
任苒苒搖了搖頭,“不去了。”
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那就不去。”沈行止把她垂在臉頰邊的頭發彆到耳後,“你放心,隻要有我在,沒有人能傷害到你的。”
任苒苒臉上剛剛消退下去的熱意瞬間又湧了上來,她不自在的垂下眼,咬了一口蘋果掩飾自己勾起的唇角,“哦。”
蘋果很甜,她嚼了一會兒,忽然睜大了眼。
啊……
她怎麼就咬了他的蘋果啊?!
這算不算是間接接吻了?
她大腦一片空白,懵懵的看著他。
而沈行止的眼底全是繾綣溫柔的笑意,隻看一眼就能讓人沉醉。
這下不光是臉,她感覺全身都要燒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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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柳綠璿的燒傷病好,正式出了院,足足在醫院病床上躺了一月有餘,可把柳綠璿給憋壞了,等到出院手續辦完,站在醫院的大門口,她揚著雙臂幸福的吸了一口氣,“啊!出院真好!走,苒苒,咱們回家去!”
羅興贇拎著她的行李跟在兩人身後笑,“你們先在這等會,我把車子開過來。”
“行。”
柳綠璿深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在醫院床上躺了的這一個多月,她也沒閒著,每天沒事乾了就刷刷微博,看看時下年輕人喜歡的東西,對於重建咖啡廳也有了個初步的規劃,這會兒就興致滿滿的等著重建咖啡廳了。
任苒苒看她媽興致盎然的樣子也很高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鼻子有點癢,她側過臉去打了個噴嚏。
柳綠璿心疼的把她的衛衣帽子給拉起戴到腦袋上:“這天氣也真是的,說冷就冷。你彆學你羅叔叔,衣服麼不穿,凍感冒了可不劃算。”
任苒苒任由著她媽折騰,兩人說著話,忽的從角落裡走出來個中年男人。
一開始這人停在兩人身邊的時候,她們誰也沒注意到,隻以為自己擋路了,便往旁邊挪一步。
可沒想到那男人抬起臉來,低聲喊道:“綠璿,苒苒。”
還是柳綠璿先認出來,“任祥?!”
任苒苒大驚。
她剛穿來那會兒,任祥剛過五十,也許是人靠衣裝的緣故,那時任祥每日穿西裝,從頭到腳都打扮的一絲不苟,儼然是事業有成的精英模樣。
而現在……
他身上裹著一件洗的有點發白的棉服,頭發白了半邊,眼窩深陷,模樣足足比之前她見他時老了十多歲。
“你這是怎麼回事?”柳綠璿驚詫的盯著任祥看了半晌,一時間也沒能接受自己前夫如此落魄的事實。
“說來話長。”任祥老淚縱橫,看向任苒苒。
很久沒見,她似乎又長高了一點。氣質也已經成熟很多,和當年那個在家裡胡鬨的模樣相差甚遠。
“苒苒……”
他的聲音很低沉,像是混著一口痰,一邊說著一邊想搭著任苒苒的肩,被任苒苒躲開了。
她對他沒什麼感情,自然對他演不出父女情深的戲碼。
任祥懸在空中的手僵住,他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解釋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奢求你們母女的原諒……但我現在真是悔恨啊,綠璿……”
他說著,又深情的看向柳綠璿。
然而一聲短促的鳴笛聲打破了他的深情,把柳綠璿和任苒苒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羅興贇已經把車子開到了醫院門口,放下了車窗對兩人喊:“走了,外麵冷,快上車吧。”
“欸,就來。”
柳綠璿應道。
她知道任祥這會兒約莫是落魄了,畢竟當年也曾愛過,這會兒雖然不愛了,可看他如此潦倒,她還是心軟了。
雖然這些日子大家都有意無意的瞞著她,不告訴她縱火的人是誰。可柳綠璿也不蠢,如若是不認識的人,他們又哪裡需要遮遮掩掩呢,她隱約也猜到或許是許芳欣了。
這會兒看任祥一臉滄桑,還得帶個孩子,想到任苒苒跟著她過都苦唧唧的,那任菁菁她雖然沒見過幾次,但委屈孩子也不太好,她覺得他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便把錢包裡的所有現金都給了他。
“彆喪氣。咱們當年那麼難不都過來了嗎?”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任祥攥著她,還想說話,柳綠璿淡淡的撇開他的手,“我要走了。”
任祥不肯定放,攥著她的手問:“咱們重頭來過好嗎?”
任苒苒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不要臉的人,饒是她素質再好,這會兒也想唾罵他。她生怕柳綠璿同情心泛濫答應下來,忙打斷道:“媽,走了,羅叔叔還在等我們呢。”
柳綠璿掙了掙,沒掙開。
她平淡的看向前夫,正要說話,手腕上的力道鬆了。
羅興贇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她身邊,男人不過隻用了一點兒力氣,就讓任祥疼的鬆手。任祥不過是個落魄老總,論力氣根本比不過常年在工地上打拚的羅興贇。
羅興贇霸道的把柳綠璿圈在懷裡。
男人的手臂結實有力,聲音也擲地有聲,目光灼灼的對上任祥吃驚的眼,“抱歉。怕是重來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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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這天,天氣徹底冷下來了,同學們的衣服也開始漸漸加厚,任苒苒怕冷,早早的把羽絨服穿上了。
她的身材本就纖細,哪怕羽絨服寬厚也能窺見窈窕身姿。
任苒苒和林玖手挽著手一起去食堂吃飯。
距離高考越來越近,學校裡拉起了給高三學子們的加油橫幅,就連食堂都開設了高三特供,一班的人就連吃飯都是跑著。
任苒苒和林玖沒跑,但兩人的腳步還是提快了些,校園裡的落葉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的響,樹枝光禿禿的立著,寒風一吹,裸露在外的兩頰便被凍的通紅。
“苒苒,我想和你說個事。”
林玖走的有點喘,臉蛋紅撲撲的。
“什麼事啊?”任苒苒一張口,呼出來的都是白霧,看向林玖。
今天是陰天,灰撲撲的,可林玖的臉卻在這灰白的環境裡顯得格外的紅潤,“你想考什麼大學呀?”
任苒苒:“帝都舞蹈學院吧,怎麼啦?”
“嗯。”林玖咬了咬唇,“文行哥讓我考C大。”
任苒苒不明所以的問:“C大也不錯啊。”
“可我想去Z大。”林玖特彆糾結,誠然,她去了C大,可以做李文行的學妹,可她的理想大學是Z大,她長大了想要當獸醫,Z大的獸醫專業排在全國頂尖。
可C大在帝都,而Z大則在遙遠的澄海市,坐飛機過去要三個小時的路程。
任苒苒看她一眼糾結,又問:“你不知道怎麼選嗎?”
林玖點點頭,一臉惆悵,“怎麼辦啊?”
“我也不能替你做決定,但如果是我的話,我會選Z大吧。”
“為什麼啊?”
任苒苒也就是在這一瞬,看到了走在不遠處的沈行止。
沈行止一襲白衣,在這個肅殺的冬日裡顯得格外的耀眼。
這個問題,前幾天她剛和他討論過。
他的看法與她一致。
她勾著唇,輕輕的笑了,“因為妥協所得到的感動是一時的,所以我會努力向著自己的夢想靠近,成為更好的人。”
這樣她才能驕傲的站在他身側。
而不是為了他,從而放棄自己的夢想去妥協。那樣的感動也許隻能維持一時,感情的變化太快了,如若有一天感情破裂,那自己所付出的一切真的能無悔嗎?
她從來都是悲觀主義,考慮事情向來都從最悲觀的角度出發。
且她也明確的知道,如若自己為了某個人放棄夢想,那一定是在感動自我。
每每遇到了不順心的事情,也許想法全會是以“我為了他放棄了我的夢想,可他卻……”開頭。無形之中給另一半也增加了不小的壓力。
林玖還是有些掙紮,聲音很輕:“那……萬一,我沒有去C大,他變心了呢。”
任苒苒歎了口氣,“如果他要變心,怎麼樣都會變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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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的氣氛變得越來越緊張,十一月中旬,學校批準藝考生可以單獨外出訓練,為即將到來的藝考做準備。
任苒苒開始練舞,因為她家離舞蹈房比較近,因此她每天都多練習了半個小時,在舞蹈房裡呆到十點鐘再離開。
室內和室外的溫度相差很大,她一出門就打了個哆嗦,趕緊裹緊了羽絨服,把門鎖了後下樓。
這個點的夜晚大街上已經沒什麼行人了,沿街店鋪也早早的關了門,她下了樓,一眼看見等在樓下的沈行止。
他站在路燈下,手裡捧著一杯還冒著熱氣的薑茶。
“沈行止!”
她喜悅的跑到他身邊,欣喜的問:“你怎麼來了?”
“街燈太黑,怕你一個人回家不安全。”他把手裡的薑茶遞到她手裡,很自然的接過她身上的包:“到時候藝考我陪著你一起去。”
任苒苒吸了口薑茶,身子迅速的回暖,眯著眼說不要,“那太浪費你的時間了呀。”
她心儀的舞蹈學院有三所,兩所在帝都,還有一所則是在澄海市。
但有了上回自己去比賽的經驗,任苒苒倒是覺得自己一個人也沒什麼。
沈行止笑了,“你對我的成績有什麼誤解?”
來自全校第一的驕傲……
任苒苒還是第一次看到他一本正經的和她說這個,有點無語:“……你好臭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