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涉間,乃公來了!讓你平日對乃公指指點點,今日方知乃公才是最可靠的吧。”
後方追逐潰軍而至的秦卒中,黑臀騎馬而來,對著涉間大笑。
涉間也笑了,他對著黑臀點點頭,目光越過一個個秦軍袍澤,望向遠處中軍戰車上的少年軍候。
“如今魏軍兵敗,難成守勢。趙廣!”
“屬下在!”
“你帶麾下千人,晝夜兼程,勿要去追逐潰兵,以全速趕赴單父,攜大勝之威,兵臨城下,若能趁勢取城便將單父拿下。若是不能,則鼓噪揚旗,恐嚇城中之人!”趙佗聲音冷冽。
趙廣大喜過望,他之前眼看著白榮、黑臀都被派出去,唯獨自己這一部被趙佗留下,心中還有些怨言。沒料到趙佗竟是將這種重任交給他,忙拱手道:“唯!趙廣定不辱使命!”
趙佗點點頭,這一戰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本以為此番攻打單父會是一場艱難的攻城戰。
哪料到那寧陵君魏咎竟然膽大無比,半路設伏。幸虧是伏擊的涉間部,若是伏擊到他的中軍,恐怕就算能贏,秦軍的死傷也會很嚴重。
“這些魏軍有些出乎想象啊,竟然如此不堪一擊,連我這支新練的兵卒都能將其擊破。”
趙佗搖了搖頭,怪不得秦魏交戰,魏國屢戰屢敗,這些魏卒看上去也就隻能打打順風仗,稍微遇到點硬骨頭,不僅啃不下,還會把牙給崩掉。
這一次,涉間部便是他們遇到的硬骨頭。
想到這裡,趙佗亦舉目望向那遠方的血色戰場,那裡,一個渾身浴血的秦將亦在向他望來。
……
隨著朱驃部被擊潰,負責攔截秦軍的魏卒敗退而走,引動魏咎麾下尚存的三千多人一起潰逃,再加上作為主帥的魏咎亦上馬後撤,導致魏軍呈現兵敗如山倒之勢。
滿山滿穀,皆是逃跑的魏卒,他們哭父喊母,丟盔棄甲,跑的快的還能逃得性命,跑的慢的則是被追上來的秦人當場砍翻,割下首級。
這一夜,單父以西,儘是喊殺與哭嚎之聲。
“這些秦人,竟然一路緊追不放!”
魏咎披頭散發,狼狽不堪,頭上的冠帶早在一路駕馬奔馳中被林木刮落。
但他終歸逃掉了性命,三十餘裡的距離,他一夜時間便駕馬趕到,坐下馬兒早已累的口吐白沫,四蹄都在打顫。
魏咎回望身後,不由悲從中來。
“六千人啊!”
遙想數日前,他意氣風發,帶著六千兵卒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出單父城,心中懷著打出一場大勝的暢想,如今卻兵敗而歸。
昔日六千士卒出征,而今日能隨他回到單父的竟隻有區區數十騎罷了。
就連他麾下的戰將朱驃亦戰死於陣中。
此戰,可謂敗的一塌湖塗。
“公子,後方那支秦軍一路追殺而至,腳程雖比吾等差了一截,但要不了多久也會抵達單父城下。如今我軍遭遇大敗,單父之中兵卒不過千人,更有衛氏等大族心懷不軌,此城斷然守不住。吾等不如帶城中千餘兵卒北上山陽,那裡尚有千餘人馬,可堪一用。”
侯書一邊喘著氣一邊諫言,他的腦子現在格外的好使。
魏咎麻木道:“便依侯君之言。”
……
單父,魏軍大敗而歸的消息瞬間傳遍全城。
特彆是看著那位狼狽不堪的寧陵公子,收攏城中千餘兵卒後,便打開北門,徑直往山陽方向而去。
整個單父城的人都明白了,秦軍馬上就要到來。
“阿翁,吾等行囊已經收拾妥當,裝上了馬車。如今城中魏卒儘數撤走,四方城門無人守衛,正是我等離開的好時間。”
呂澤身長八尺,劍眉星目,看上去頗有一番英雄氣概。
呂公望著自家祖輩所居的老宅,憂鬱道:“真要離開嗎?”
呂澤沉聲道:“我看阿季說的對,秦法殘酷,一人犯錯,便動輒株連全族,十分暴虐。吾等生為魏人,不習秦律,說不定哪天就誤犯了秦法,全族淪為隸臣。如此下場,還不如隨阿季前往豐沛,那裡與我單父一縣之隔,雖是楚地,但風俗相差不大,一定能很快紮根。”
一旁的劉季亦腆著臉道:“是呀是呀,我劉家祖上亦是魏人,自大父搬到豐沛不過三代罷了。呂公且放心,我劉季在豐沛之間還是有些名頭的,呂氏遷往豐沛,有我活動之下,必定順利。”
呂公看了自家長子和旁邊的大胡子劉季,哪還不知道他們想的是什麼。
遊俠,從來都是被秦法打擊的對象。
若是呂氏不走,因為呂澤好俠義的緣故,恐怕還真容易受法而誅。
遷離單父,前往豐沛,在數日前已經決定,隻是他呂公終究懷念故土,難舍而去罷了。
“既如此,那便有勞阿季了。”
呂公歎了一聲。
“哪裡哪裡,我劉季與呂兄一見如故,呂公更是敦厚長者,一向為季欽佩,劉季做這些也是應該的。”
劉季一邊笑著,一邊將目光瞥向不遠處正牽著一個小女孩,從屋中出來的少女。
“呂氏淑女……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