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你,那秦將再多的陰謀詭計又如何?”
“我有大軍一萬,他不過區區五千!”
“什麼是兵法?”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再多的陰謀詭計也是無用!”
“這才是兵法的精髓,占據絕對優勢,堂堂正正擊敗對方!”
昭平的聲音很大,嚇得那景氏的年輕人立刻住了嘴,低下了腦袋,不敢辯駁。
見此,昭平越發冷笑。
那些話不落到你頭上,你自然可以清高。
他昭平是真正的楚國貴族,他的尊嚴豈能被那些汙言穢語所褻瀆。
隻有擊破那支秦軍,將那個秦將捉住,百般淩辱後再進行處決,方能一解昭平的心頭之恨。
上千裡的追逐,已經到了最終對決的時候。
昭平,已經等不及了。
“一刻鐘,再休憩一刻鐘,然後立刻整軍出發,決不能讓他們跑掉!”
“我要在泗水之畔,徹底殲滅這支秦軍,讓秦人的血將泗水染紅!”
……
泗水畔。
浪花滔滔,卷起陣陣寒意。
四千名秦卒排成整齊的陣列。
他們已經在這裡休息了近一個時辰,一直在等待著。
如今,終於到了時候。
趙佗站在主將所乘坐的戰車上,看著眾士卒身後那波濤洶湧的泗水河。
那是一條絕路,是死境,是退無可退之處。
他又將目光掃視著眼前的一張張臉頰。
沒人說話,每個秦卒都默默的注視著他們的軍候,這是一種信賴的目光。
是那一場場廝殺戰鬥,是從魏地到楚地,是那數千裡路走下來後所積累的信任。
趙佗微微點頭。
秦軍跑不過身後的楚軍。
按雙方的行軍速度,最遲不過半日,他們就會被身後昭平率領的一萬楚軍追上。
與其倉促間遭受襲擊,和楚人被迫交戰,不如選擇對自己有利的戰場和時間,為這場兵力懸殊的戰鬥獲取一些優勢。
這處離留邑五裡外的泗水河岸,便是趙佗選擇的戰場。
“子!”
趙佗開口,聲音很清朗。
他不需要說過多的場麵詞,因為這四千人早將生死托付於他。
故此,趙佗隻需說出最重要,最能打動人心,最能激發士氣的東西就夠了。
“我想回家。”
“我知道,你們所有人也都想回家。”
“如今,我們離秦國的地界,離曾經我們所征服的單父隻隔了一個區區沛邑,最多十餘日,吾等就能回到秦國。”
“然後,回到我們的家!”
聽到這話,不管是辛梧將軍,還是黑臀、趙廣、白榮、張賀、西乞孤等高級將吏,亦或者是那再普通不過的四千秦人,他們的臉上齊齊閃過渴望的神色。
他們自春耕後被征召入軍,先是伐魏,接著伐楚,到了如今已經是過去了快一年的時間。
誰不想家?
誰不想回到家鄉,和自己的親人團聚,和自己的父母兄弟、婦人兒女相擁相伴呢?
這也是他們能忍著一路艱苦在敵後穿梭上千裡,拚著性命與楚人廝殺血戰的唯一執念。
此時此刻,什麼大王、榮譽、金錢,甚至爵位都是狗屁!
他們要的,隻是回家!
這才是每個人內心最深的執念。
眼見所有秦將秦卒的精神都被提了起來。
趙佗聲音陡然一變,用帶著憤怒的語氣吼道:“但如今,楚人追上來了!”
“楚人不要吾等回家,他們要將吾等殺死在這裡,斬下吾等的頭顱,切碎吾等的屍身。”
“哪怕活下來被抓做俘虜,也將被那些楚人送到深不見底的礦洞,濕熱的南方,鹹腥的海邊去給他們做礦奴,做田奴,做鹽奴!吾等永世不得翻身,吾等將永遠都不能再見到在家鄉翹首相盼的親人,更是永遠都不能回到吾等生長的故鄉!”
“這樣的未來,爾等能接受否?”
聽到趙佗這話,早已被調動起思鄉情緒的秦卒們紛紛高呼道:“不能!”
“若如此,母寧死!”
趙佗低吼道:“他們有一萬人,爾等怕不怕?”
“不怕!”
黑臀怒吼高呼。
“彆說是一萬人,就是十萬人,敢阻止乃公回家,乃公也要在這裡乾死他們!”
四千秦卒一起吼道:“乾死他們!”
“跟楚人拚了,殺死他們!殺了他們,我就能回家了!”
“我要回家,誰敢阻我,我就殺誰!”
……
這一刻,泗水之畔,無數秦人高呼怒嘯。
他們,想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