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以巨砲破城,將城中守軍儘數嚇破膽。闌
五千楚軍沒有戰心,守將逢侯儀打開城門,率兵棄城南逃,欲往淮陽方向而去。
逃跑的楚軍,被提前伏在路中的趙廣一部突襲追殺。
這一戰秦軍斬殺楚卒近兩千人,俘虜九百,餘者儘數潰散。
秦軍總傷亡不到百人,其中一部分還是入城時誤中墨家陷阱的倒黴蛋。
占領陽夏後,趙佗踏上其他幾麵城牆,查看上麵的城防布置。
“墨家守城術果真厲害。”
隻見這幾麵城牆上每隔幾步就放滿了鐵蒺梨、礌石、弩機、長斧等各種強悍的守城利器,城牆下還全是各種插滿了利刃的陷阱。闌
若是按照這時代常用的蟻附攻城方式,秦軍就算能打下陽夏,死傷人數也不知會達到多少。
“將軍何必如此譏諷,吾墨家守城再精妙,也不如爾等秦人巨砲之術。”
“那東西,真是公輸子的發明嗎?”
作為俘虜的年輕墨者白棐,咬牙切齒。
陽夏一戰,他們墨家引以為豪的城防術,被秦軍以巨砲摧枯拉朽般的攻破,沒有發揮出任何作用,這樣的結果對這群向來以守城自傲的墨者,造成了巨大的震撼和打擊。
而他的夫子,最後的楚墨首領鄧陵子和幾位墨者,在絕望和歎息中,迎著巨砲轟擊,舍身殉道。
白棐在最後時刻逃下了城,並非他貪生怕死,舍棄了墨者道義。闌
而是他想知道,那種巨砲到底是誰弄出來的?
為何自公輸子卒後,到如今兩百年間都沒有巨砲之名,秦軍卻在這兩三年間就弄出了這種可怕的東西。
到底真的是公輸遺物,還是那些投靠秦國的墨者弄出來的東西?
趙佗還未回答,身側跟著上來的黑臀就驕傲的笑道:“你這墨者真是有眼不識高山,你所說的巨砲正是我家將軍在伐燕之戰時發明,他就是公輸子魯班的傳人!怎麼,莫非你還不服嗎?”
白棐身子一顫,看著眼前比自己歲數還小的少年將軍,喃喃道:“你真是公輸子傳人?”
趙佗澹澹一笑,不置可否。
白棐見趙佗沒有否認,看上去也不像是墨家之徒,想來真是公輸子傳人了。闌
畢竟公輸子一脈素來不講道義。昔日公輸子為了獲得富貴,專程從魯國來到楚地,為楚王發明了雲梯等攻城器械。如今他的傳人為了權力地位,將這可怕的巨砲獻給秦國也是可能的。
白棐不由慨然長歎。
“夫子說得對,公輸般機巧之術天下無雙,我墨家不如矣。但是……”
說到此處,白棐怒目圓瞪,對著趙佗嗬罵道:“你公輸一脈為秦人造此不義之器,發動不義之戰。攻人之國,夷其園圃,奪其牛馬,殺其百姓,占其城邑宗廟,使秦國以強淩弱,此等行為乃天下之大不義也,縱使此番能滅楚亡國,也將……”
“此言謬哉!”
趙佗冷笑一聲,將其話打斷,喝問道:“何為義?何為不義?從小了說,楚王負芻弑君篡位是義否?他誓我秦國青陽之地,轉而背約,殺我使者,擊我南郡,是義否?我秦國出兵,懲治背信之徒,上合天道,下順民心,豈為不義乎?”
“往大了說,自宗周覆亡,周平王、周攜王互相對峙攻殺以來,天下大亂如今已是五百年。五百年間諸侯相互攻殺交戰,滅國無數,百姓庶民流離失所,死傷不知多少。”闌
“如今秦國上順昊天之意,下承萬民之心,一統天下乃是大勢所趨。當天下定於一時,則戰爭自平,爭端自滅,百姓黔首安居樂業,此非子墨子所言‘一同天下之義,是以天下治也’!”
“墨者,你們看似為義而助楚國,實則不過是區區小義,而吾等為統一天下,消除爭端,實現真正的兼愛非攻而戰,這才是大義!”
“如今,你們以小義而阻大義,背棄子墨子之理想道義,豈非不義乎!”
白棐目瞪口呆,被趙佗一番話說得竟無法辯駁。
墨子,尚同。
除兼愛非攻外,亦是讚同天下定於一之理。
白棐被趙佗反以大義壓製,他臉露悲哀,也不再反駁,而是低語著:“吾等南方之墨,言必行,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猶合符節也。既然立誓為陽夏守城,城破之日,便是吾等喪生之時,夫子與諸墨者已殉道,吾白棐豈有偷生之理。”闌
說著,墨者白棐自城牆上一躍而下。
南方之墨,自此絕矣。
趙佗冷冷的看著這一切。
他的心中毫無惋惜,相比於秦墨襄助秦國統一天下,達到真正“兼愛非攻”的理想。
楚地的南方之墨眼界實則太過狹隘與固執,抱殘守缺,不順應時代發展,那麼被時代淘汰亦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巨砲的出現,不過是加速了這一進程而已。
“時代,變了啊!”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