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舉著楚國屈氏的旗幟,據說是從淮陽戰場逃出來的潰兵。
數十萬楚軍已儘數被王翦擊破,餘者四處潰散,這五六千人就是跑在最前麵的一批!
“將軍!如今我軍在淮陽大勝,這些楚人的敗軍都跑到蘄邑來了,正該吾等上場,殺他一個片甲不留啊!”
諸將站在趙佗身後,黑臀首先激動的請戰。
五六千楚軍,如果拿下那可是筆不小的軍功,而且看其旗幟,領頭的竟是來自楚國的屈氏。
能夠統領數千楚軍的屈氏貴族,定是條大魚,要是將這人逮住,順帶拿下這五六千殘兵,那還不得大漲功勳啊。
不僅是黑臀,就連涉間、趙廣等將領也頗為意動。
他們跟著趙佗駐守在此,不就是在等著淮陽的楚軍大敗,然後他們好趁機追亡逐北,建功立業嗎?
如今時機已到,第一批楚軍都跑到這裡來,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趙佗沒有理他們。
他知道麾下諸將已經心急火燎,恨不得立刻率兵去將蘄邑的那支殘兵乾掉。
但趙佗心中總感覺不對。
這種不對勁的感覺並不是莫名其妙出現的,而是自有一番邏輯在。
時間!
從秦國伏在楚國的間人傳來的情報,以及趙佗所抓獲的楚國將領等處獲得的信息來看。
楚軍的糧草應該還能再支撐一段時間才對。
從淮陽到蘄邑,按正常的行軍速度要二十天以上,就算這支潰軍跑得快,那得十幾天吧。
意思是在十幾天前楚軍的糧食就耗儘了,然後被王翦擊破,讓這支潰軍一路跑到蘄邑來。
這和趙佗預計的時間對不上,以項燕的老成穩重,定然會采取各種節省糧草的措施,楚軍糧儘應該還要再推遲一段時間才合適,怎麼會提前這麼久?
“或許是楚國內部出了問題,互有齟齬。這才被上將軍抓住機會,提前擊破?”
聽聞趙佗的疑惑,鐘離眛開口分析。
他來自楚國,很清楚的知道楚國封君眾多,哪怕是楚王,也常和下麵的大小貴族鬨矛盾。特彆是當今的楚王負芻得位並不正,楚國內部很容易出問題。
趙佗搖了搖頭。
“就算楚國出現問題,那也不可能讓淮陽和上蔡的大軍撤走,那樣就是真正的自尋死路,沒人會這麼蠢。隻要楚國大軍不動,上將軍就絕不會發動攻擊,他會一直等到楚人糧儘。”
就像王翦了解趙佗一樣,趙佗也很了解王翦。
那位老將軍是越到最後關頭,就越沉得住氣,特彆是在這種滅國大戰的時候,不管楚軍出現什麼情況。
他一定都會拖到楚人糧儘,才會發起最後的總攻,一戰而滅國。
在此之前,王翦絕不會出兵。
王翦不出兵,楚人自然不會提前戰敗。
所以那支潰卒提前這麼長時間出現,就讓趙佗產生了懷疑。
不正常!
“先不動那支蘄邑的楚軍。”
“派騎兵監視他們的動向,如果真是來自淮陽的潰卒,必定會一路走,一路有人往四方逃跑,到時候抓幾個來詢問。”
“再派一批哨騎去探查蘄邑以西五十裡範圍。如果楚軍真的戰敗了,必然不會隻有這批潰卒來此,後麵還會有更多的人才對。”
“若有楚軍,觀其旗幟陣列,看其行動飲食,再尋機抓捕散卒。”
“還有我軍大營處,廣撒遊騎崗哨,注意警戒。”
趙佗冷靜下令。
眾將麵麵相覷,覺得將軍也太謹慎了吧。
黑臀更是鬱悶的噘嘴。
但好在,趙佗威信在此,諸將隻能恭敬領命,下去進行安排。
眼見諸將散去。
趙佗的目光再次望向睢水對岸。
楚軍真的敗了?
……
蘄邑以西二十多裡的一片開闊地域,營寨連綿不絕,有超過四萬的大軍駐紮在此處。
遠遠望去,一片赤甲紅冑,十分亮眼。
“老夫竟然還將這趙佗釣不出來了!”
楚國令尹項燕,站在軍帳中,目中閃著怒色。
偽裝成潰卒作為誘餌前往蘄邑的五千楚軍,竟然沒有將趙佗從睢水對岸釣出來。
反而從秦軍派往四方的大量騎兵來看,那趙佗就算沒有察覺到他項燕的布局,也肯定感到了不對勁。
項燕感到不甘。
他的兒子雖是戰敗之後自刎謝罪,但趙佗絕對脫不了乾係。
所以此番項燕率兵東走,就打著順道用潰兵將趙佗誘出來,進行殲滅,為項渠報仇的主意。
哪知這趙佗竟然和王翦一樣,隻知道縮首觀望,一切以穩妥為上,十分的氣人。
“小小年紀,就如此難纏。”
項燕恨聲道:“王翦是個老烏龜,這趙佗就是個小烏龜,全都不敢與老夫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