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對峙淮北戰場。
按糧食來算,楚軍支撐的時間,本可以更久一些。
但隨著楚國令尹項燕違抗楚王之命,選擇帶兵東走。留守陳郢的楚將昭原更砍了監軍靳夏的腦袋,將其送到壽春示威。
在這樣的情況下,楚王負芻勃然大怒,認為陳郢楚軍反了自己,已經不可信任。
於是,這位楚王竟真的扣留了最後一批糧食,將原本打算送往陳郢戰場的糧秣儘數運進壽春城中。
這樣一來,陳郢和上蔡的數十萬楚軍,就提前半個月陷入了缺糧危機。
特彆是隨著令尹項燕帶兵東走,與楚王決裂的消息在底層士兵中流傳,更讓楚人軍心渙散,若非楚將昭原強行壓了下來,恐怕楚軍早已崩潰。
饒是如此,隨著各軍的糧倉見底,已經有不少貴族悄悄帶著自己族兵部曲,脫離大軍,自回封地尋求生路。
底層士卒也出現了逃跑的勢頭,照這樣的情況下去,要不了幾天,幾十萬楚軍就會原地崩潰。
故而代理所有事務的楚將昭原,在楚軍即將崩潰之際,大饗士卒,並下達了向秦軍發動總攻的命令!
在昭原想來,大軍若是崩潰,士卒四散潰逃,必被秦人追亡逐北,數十萬楚人都將白死。
還不如趁著最後幾天有糧食的時候反攻一場,哪怕無法反敗為勝,數十萬楚軍的拚死攻擊也能消耗秦人的兵力,為日後令尹反攻淮北,減少阻力。
“右司馬,陳郢那邊的昭原將軍已經下達總攻令,今日便要傾大軍而出,攻秦軍壁壘,與秦人決一死戰!”
親信將領鄭子肅,將來自陳郢的消息送過來。
楚國右司馬葉勝,眼中滿是陰翳。
“發動總攻,和秦人決一死戰?”
“昭原這豎子倒是和他兄長昭平一般,頗有血氣。隻可惜此番敗局已定,他如此做法,最終不過是血染疆場罷了。”
葉勝歎了一聲,緊接著又咬牙唾罵道:“還是那項燕最為可惡,既與大王翻臉,那就不管壽春便好,為何要趁機帶精兵逃走,這是要將吾等作為棄子啊!”
葉勝很生氣,他倒不是恨項燕和楚王之間的仇怨。
葉氏乃是昔日葉公沉諸梁之後,亦是楚國鼎鼎有名的貴族世家,他葉勝自然清楚楚國貴族之間,甚至與大王之間的種種齟齬齷齪之事。
他不怪項燕和負芻翻臉,因為這個楚王負芻確實不是個東西。
葉勝生氣的是,項燕帶兵東走居然不告訴自己。
逃跑都不帶他,屬實是將他右司馬葉勝變成一個消耗秦軍的棄子。
這讓葉勝十分惱怒。
如今,到了最後決戰的時候,葉勝一點都提不起精神。
此戰必敗!
一個不慎,更有性命之危。
“子肅,你且休憩本部一萬精兵,準備好相應糧秣。待到我下令諸將發起進攻,與那楊端和部的秦軍廝殺時,你我便率這一萬精銳撤離。”
葉勝轉頭望向東方,低語道:“你項燕都跑了,憑什麼我葉勝要留在此處和秦軍拚命?我也跟著跑便是,我有一萬精兵,若是一心逃跑,誰能阻我?”
……
“楚軍已經發動攻擊,各部堅守壁壘,待到楚人氣竭,便是吾等反擊,一舉破敵的時候!”
當楊端和將軍的命令在上蔡諸營中傳達時,屯在此處的十五萬秦軍,個個喜悅無比。
在各級秦將秦吏的宣傳下,這十五萬秦卒都清楚的知道,這一次楚人的攻擊不過是臨死前的最後反撲,隻要他們扛過去,便能穩贏此戰。
“我軍有高壘厚牆,楚軍半年都拿吾等沒有辦法,此番反撲必定徒勞。等到他們糧儘氣竭,便是吾等追亡逐北,獲取功勳的時刻。”
營帳中,軍候李由神采奕奕,他在這上蔡之地,等了整整半年,如今終於等到了這讓他一雪前恥,建立驚世功勳的時刻。
“共敖,此番楚軍攻壘之戰,你部五百精銳勿要參戰,給我養足精神,讓子吃飽喝足。等到楚軍氣竭,我軍反擊之際,爾等部下五百壯士,我當有大用!”
李由神采飛揚,一雙眼睛都在發亮。
“不管軍候有何命令,共敖皆當全力以赴!”
一個年輕將領立刻拱手領命,說話的聲音十分響亮。
李由滿意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