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越王勾踐使工人以白馬白牛祠昆吾之神,采金鑄之,以成八劍之精。其劍者八,曰掩日,曰斷水,曰轉魄,曰懸翦,曰驚鯢,曰滅魂,曰卻邪,曰真剛。”
“八劍各有威能,自越國滅亡後儘歸我楚國寶庫。此劍名為掩日,據說昔日越王勾踐以之指日,則光晝暗,乃是天下名劍,世間珍品。”
“吾王甚敬將軍,特以此劍獻上,以娛將軍之心。”
孫常話音落下,帳中諸將頓時咋舌不已。
“咦……以之指日,則光晝暗!”
“連太陽都要避過此劍光輝嗎?這劍如此厲害的名頭,是真的還是假的?“
“要不然將軍拔出來試試,正好今日外麵有太陽,看看這劍的名號到底靈不靈?”
諸將立刻雙眼發光,一雙雙眼睛全都盯著那柄越王之劍。
戰國之世,男子佩劍而行,乃是常態。
特彆是對他們這些高級武將來說,身上的佩劍也是一種身份的標誌,一柄名劍對諸將的吸引力,可比什麼金玉珠寶要大的多。
趙佗看著放在自己桉前的越王寶劍,卻眉頭緊蹙。
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楚王負芻先前派人乞降,如今又讓人來向自己獻劍,莫非是想賄賂自己,讓他在王翦麵前為其美言嗎?
趙佗問道:“敢問楚使,楚王此舉是何意思?”
左徒回道:“吾王之意,隻願降將軍耳。將軍若是受降,不僅能得滅國之功,宮中金玉珍寶亦全由將軍選擇。其中如這般名劍者,不知凡幾,在座諸位將軍亦是能得無儘之財啊。”
聽聞此言,趙佗雙眼大睜。
楚王送寶物給自己的目的,竟然是讓自己接受他的投降?
……
到黃昏時,楚使回城。
“可恨!”
“趙佗豎子,可恨至極!”
接到左徒複命的楚王負芻,滿臉憤恨。
那無恥的趙佗,竟然再次拒絕了他的乞降。
我要向你投降,你這豎子怎麼能不接受!
明明他已經拉了下麵子不求任何條件,甚至派人腆著臉獻上寶物,如此卑微的乞求,竟然還是被拒絕了。
“可惡啊!”
楚王負芻憤恨之際,將送回來的掩日劍劍柄握住,猛然一拔,往下劈砍,寒光四射間,身前的木桉已經被這柄寶劍劈成了兩半。
“趙佗竟不貪名劍寶物乎?”
楚王負芻心有不甘。
他為什麼讓左徒送這柄掩日劍給趙佗,自然是心懷詭計。
越王八劍,乃是一套得自越國的寶劍,他楚王府庫中共有四柄。
將其中一柄寶劍給予趙佗,那麼趙佗嘗到寶劍的甜頭後,說不定會產生貪意,接受他的投降,甚至會將宮中的其他三柄越王劍據為己有。
而這,就是他負芻的陰謀所在。
所謂越王八劍,乃是昔日越王勾踐所持,為曆代越王珍藏。
之後楚國滅越,這些寶劍也落入楚王手中,作為楚國珍寶之一。
這些劍可都是王者才能擁有的東西啊,你趙佗區區一個小將,怎麼敢僭越持有君王才能擁有的東西。
此事如果被秦王知曉,楚王負芻敢肯定,秦王心裡絕對會很不爽趙佗。
這是一件,會讓每一個君王都感到不舒服的事情。
但負芻沒想到,趙佗一個武將,不僅不貪功,拒絕了自己的投降。更是不貪此等絕世寶劍,讓左徒給自己退了回來。
而且不隻是趙佗,其麾下諸將,似乎都受到過警告,雖然有人看的雙眼發光,但最後竟無人收自己送去的禮物。
“好一個趙佗,你難道真是無欲無求不成!”
楚王負芻心懷恨意,這一夜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到了第二日一早,宮城外的那些楚國叛臣,已經傳來消息,說王翦大軍就在明日即將到達。
這是最後一天,也是他毀掉趙佗的最後機會了!
“左徒,還請再去秦營一次。”
“就說不穀夜間於睡夢中得神靈旨意。“
“神靈所言,滅楚者趙佗也。”
一夜沒睡覺的楚王負芻紅著眼睛,對左徒低吼道:“楚國社稷就當亡在他趙佗手中,不穀定要遵從神靈指示,向他趙佗納降!”
“不穀請他趙佗滅楚,勿要逆天而行!”
左徒一臉發懵。
滅楚者趙佗,這種市井謠言,今日竟然被楚王負芻確認屬實,而且還說趙佗不接受他楚王的投降,就是逆天而行。
堂堂楚王,竟然請秦將滅楚,這也太滑稽了吧。
隻是連大王都這麼說了,難道真的是神靈旨意嗎?
左徒暈乎乎的被攆出屋門後。
楚王負芻麵容扭曲,低吼著:“趙佗,你不接受不穀的投降。不穀就借用神靈之口,將這事傳下去。不穀就不信,那王翦聽聞此事,心裡會高興?”
……
這一日,當聽聞壽春城中的楚王負芻再度派來使臣時,趙佗當場炸毛了。
這負芻還沒完沒了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跑來找他投降,難道真認定了他趙佗不成?
“不見,就說我去淮水迎接上將軍了。他負芻要投降,就等明日向上將軍投降吧。”
趙佗扔下這句話,立刻帶著親信出軍營而走,直奔淮水行去。
當趙佗站在車上,感受著微風吹拂時,才鬆了一口氣。
“這負芻不會心理出問題了吧?被我打破了壽春,讓他落到困守宮城的地步,他不僅不惱,反而還不停的想要向我投降?“
“這叫個什麼事啊。“
趙佗邊想邊搖頭。
因為怕楚王負芻再派人來騷擾他,趙佗便借著迎接王翦的借口,留宿淮水岸邊的軍營。
到了第二天,已經抵達下蔡的秦軍正式開始渡淮。
當看著那滿頭白發的王翦從船上走下來時。
趙佗終於鬆了口氣。
我的王老將軍啊,你可終於來了。
燙手的山芋,終於有人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