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沒有打開,城牆上有拴著繩子的大竹籃放下,眾人沒有猶豫,立刻棄馬上籃,被吊上了城牆,隻留幾匹累壞了的戰馬癱在城下。
代王嘉發冠在路上被樹枝刮掉,此刻披頭散發,模樣狼狽不堪,他一上城牆,就對迎接的代相趙敬叫嚷起來。
“秦軍將來,快快準備禦守!”
陳餘跟著上了牆,見城牆上早已擺好了各種守城設施,代軍守卒更是一個個全副武裝,嚴陣以待,赫然是一副早有準備的模樣。
他不由驚問道:“爾等這般做法,莫非是知道秦軍追逐吾等?”
趙敬打量著眼前模樣淒慘的代王嘉和陳餘等人,想到之前跟隨代王嘉出去的一萬多兒郎竟無幾人回來,不由悲從心中來。
他哀泣道:“有張子房前來告知,說此番大王派人刺殺趙佗,有中秦人之計的可能。或將大敗而歸,讓吾等提前做好防禦準備,以免被秦人趁勢奪城。”
聽到這話,代王嘉和陳餘都呆住了。
“悔不聽子房之計啊!”
代王嘉仰天長歎。
陳餘卻是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追問道:“張良呢?”
趙敬抹去臉上淚花,低語道:“他和那些韓國人在提醒吾等小心防備之後,便離城而走,不知去向。”
陳餘咬牙,臉色漲的通紅。
這時候,老邁的燕王喜走上了城牆。
他鄙夷的看了代王嘉一眼,譏諷道:“代王不聽孤之建議,讓上萬兵卒亡於秦人之手,如今秦軍將要兵臨城下,又當如何?”
聽到這話,代王嘉麵色倉皇。
特彆是他看到遠處有煙塵滾滾而來,竟是一路追襲的秦軍車騎快要趕到。
代王嘉急迫道:“依燕王之見,寡人如今當如何做?”
燕王喜笑了,噴出滿口酸乳氣息。
“代城以北尚有代國數座城池,代王不若隨孤北走,搜沿途之兵,能得上萬勇士,再答應匈奴單於提出的條件,與匈奴人合兵一處,共戰秦軍,未必就沒有勝利的機會!”
“大王不可!匈奴貪婪無信,是我趙人世代仇敵,大王豈能勾連匈奴!”
城牆上,有趙氏的年輕人叫嚷起來。
“然也,秦軍是吾等敵人,匈奴也是吾等仇敵!這幾日他們在代城的所做之事讓吾等憤怒,若非大王製止,早和他們拚命了!”
一聲呼喚,群起響應。
燕王喜此番南下,有一千匈奴騎兵跟隨。
這些匈奴人在第一天被代軍戰陣威懾,尚算老實,但之後膽子就放開了,他們駐紮在城外,對附近的代人村落時常騷擾,甚至還有搶掠之事發生。
代王嘉麵對秦軍的危險,不想和匈奴人翻臉,故而一直壓製著城中那些對此憤怒的年輕人。
但也讓這些原本就厭惡胡人的趙氏年輕人越發憤怒,如今徹底爆發出來。
年輕的趙歇站在人群中,血氣上湧,跟著開口叫嚷:“吾等寧願死守代城,也絕不與匈奴人聯手!”
“吾等寧願和秦軍死拚!”
聽著趙氏年輕人的熱血呼聲,燕王喜卻盯著代王嘉,陰惻惻道:“秦軍已至於代城,孤將借著匈奴騎兵的保護北上,代王是願意同走呢,還是願意死守此城,為秦軍俘虜。”
代王嘉臉色越發難看,但依舊猶豫不定。
這時,陳餘低聲道:“大王,秦軍車騎追襲而至,吾等若是隨匈奴騎兵北上,他們必定隻會攻代城而不會追擊。但若是再遲疑下去,等到秦軍步卒趕上來,將城池一圍,那可就再無逃遁的機會了。”
燕王喜作勢轉身道:“代城死地,孤將走矣,代王早做決定。”
眼見燕王作態,又聽著陳餘的勸諫,再想到秦軍若是打破代城,他將成為俘虜被押送鹹陽,代王嘉不由打了個顫。
他在眾多趙氏年輕人期待的眼神中,開口了。
“燕王稍等,寡人同走。”
……
代城南方,數千秦軍車騎奔襲而至,見城門緊閉,城牆上滿是強弓勁弩架設,人頭攢動,一看就知道是早有防備。
秦軍知道趁勢襲城無望,便停在城外。
“蒙將軍,代城北門打開,約有一千胡人兵馬和兩千代軍離去,吾等是否追擊?”
蘇角縱馬奔來,向統率這支車騎追擊的蒙恬稟告。
蒙恬皺著濃眉,搖頭道:“吾等長途追襲,馬疲兵乏,不宜繞開代城去追擊那支兵馬。穩妥起見,還是要等待步卒上來,先將代城拿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