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真是沒有信義!”
“就是,他們說好了與我們交易,竟然還偷襲我們,太可惡了!”
“我聽那個老燕王說,他們南方人的話裡,有個叫做廉恥的東西,這些秦人就是不知道廉恥,無恥的很!”
“天神一定會懲罰他們的!”
距離高柳以北數十裡的一處原野,一堆匈奴貴族在此辱罵詛咒,聲音憤憤不平。
四周山坡草地上,到處都是神色狼狽的匈奴人,他們奔馳一路逃到這裡彙合,一個個的神情惶恐不安。
一片山窩處,正坐著他們匈奴人的撐犁孤塗單於。
“大單於,這些秦人偷襲我們,這件事不能就這樣算了,我們該重新召集勇士,殺回去,以血還血,讓這些秦人知道欺騙和偷襲我們的代價!”
“我還要將那個叫做麗食其的秦人插在木棍上,將他烤了!”
左骨都侯呼延蔦神色激動,十分憤怒。
不僅是因為那個叫做麗食其的秦人使者欺騙了他,更是因為他的部落挨著單於,在秦軍的夜襲中死傷十分慘重,故而他恨不得大單於再召集兵馬,立刻打回去報仇雪恨。
頭曼單於抬起頭,看了呼延蔦一眼。
“秦人背棄約定,來襲擊我們。自然該懲罰這些秦人。”
“我們要推平他們的城邑,殺光他們的男人和孩童,擄掠他們的女人和牲畜,讓他們知道惹怒匈奴人將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但複仇,不是現在。”
說到這裡,頭曼單於臉色變得鐵青起來,他的目光轉向一旁默不作聲的冒頓。
頭曼單於低語道:“狼群遭遇了襲擊。麵對強大的敵人,這時候狼王該做的不是帶著剩下的追隨者繼續和敵人糾纏複仇,而是要回去,將狼群重新聚集起來,休養生息,等待新的報仇機會。這才是一個狼王該做的事情。而且,也要將那些年輕膽大的狼壓下去……”
冒頓和呼延蔦聽到這話,皆沉默著點頭附和,他們知道頭曼單於說的是對的。
平日裡諸部首領因為頭曼單於的實力而向他效忠,彙聚在攣鞮氏的帳下,就像是狼群中的狼被狼王打敗,而選擇服從一般。
但在狼群中,當狼王在戰鬥裡失利,顯得懦弱無能,這時候就會有年輕強壯的狼站出來,向老狼王發起挑戰,去爭奪那至高無上的位置。
如今,頭曼單於恰恰就是這頭被打敗的老狼王。
秦軍這場夜襲的主攻目標是單於的王庭精銳,連帶左骨都侯等靠近單於的親信部落也遭到重創。
這一場夜戰,就以他們的損失最為嚴重,不僅此番南下所虜獲的財物儘數丟失,戰士們更是被秦軍大量斬殺和俘虜,損失是其他部的許多倍。
草原之上,強者為王。
在單於勢力受到重創的情況下,定然會有許多部族首領生出彆樣的心思。
如今,就有好幾個大部落沒有前來與頭曼單於彙合,而是徑直往北方行去。這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信號。
所以對頭曼單於來說,他如今麵對的真正敵人不是那些可惡的秦人,反而是匈奴人。
以及,那很有可能趁著匈奴受創而落井下石的東胡和月氏。
“可惜本單於昨晚撤離的時候,忘了將那老燕王帶走,也不知道他是落在了秦人手裡,還是死在了亂軍中。”
“這老燕王之前說秦人有偷襲之意,本單於沒有相信,如今想來,還真是有些後悔啊。”頭曼單於嘴裡感歎著。
“老燕王對那些秦人很了解,若是有他在我們手上,日後向秦人複仇會輕鬆不少,可惜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呼延蔦遺憾的搖了搖頭。
冒頓亦附和道:“是啊,那老燕王還是有些價值的,我若是看到的,定然將他帶上。”
就在眾人感歎間,有一個匈奴貴族驚慌的跑過來,稟報道:“大單於,那些秦人已到十裡外,快追上來了。”
“這些秦人來的怎麼這麼快,他們不是還要埋釜造飯的嗎?”
頭曼單於震驚於秦軍的追擊速度,他連忙對呼延蔦道:“快去召集各部,立刻出發。”
呼延蔦領命離去。
頭曼單於站起身,眺望著南邊的方向,用仇恨的聲音說著:“記住那個叫做趙佗的秦國將領,他是我們匈奴的敵人!”
“我們匈奴人,還會回來的!”
少年冒頓亦轉頭南望,嘴裡低語那個秦將的名字。
“趙佗。”
……
“匈奴人倒是跑的挺快。”
趙佗勒馬停步,望向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