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齊人從北側來了。”
麗食其的聲音響起。
趙佗正注視著南邊靠近濮水方向的齊軍左翼,聽到麗食其這話,立刻側首北望。
果真見到一支齊軍從其右翼往北開出,繞開正麵戰場,向秦軍後陣方向奔來。
看其模樣,不是想側擊秦軍,就是想突擊秦軍後方。
“大司馬急了。”
趙佗嘴角微勾。
齊軍孱弱,缺乏訓練與配合,戰鬥力本就弱於秦軍。
再加上中午時分,秦卒吃餅,精力充沛,齊人無餅可吃,氣衰力竭。
隨著時間推移,秦軍的優勢越來越大。
這導致齊軍哪怕多派出了數萬人上戰場,以多打少,依舊難掩頹勢,被秦軍打的連連後退,死傷慘重,陣型已近崩潰,眼看大敗隻是早晚。
大司馬當此之時,派出這支萬人軍隊突襲,想來是要拚死一搏,尋求最後的勝機。
若是這支軍隊能側擊成功,或是衝入秦軍後陣,給秦軍造成混亂後,齊軍不說能立刻取勝,至少有反攻的機會,也能鼓舞衰頹的軍心。
“嗬嗬,這支人馬裡,應有大司馬視若珍寶的一千技擊,他終於舍得拿出底牌了。”
趙佗澹澹一笑。
麗食其也哈哈笑起來:“上一次甄城之戰,鄙人入齊營,大司馬迫不及待的讓我看他的技擊。這一次我入齊營,卻儘給我看些老弱之輩,將殺招掩著藏著,殊不知他這一千技擊,吾等早已知曉的清清楚楚。”
上次四國之人雖將齊國內部的親秦派乾掉了大半,但這個世界上,識時務的人總是不會缺少的。
此番秦軍伐齊,齊國內部就有不少人主動向秦軍透露重要軍情,以求為秦人立功,好保全家族富貴。
除此外,齊國內部也有秦國間人潛伏,不時傳遞消息,故而趙佗早將大司馬的底牌知曉,這也是他此戰必勝的理由之一。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戰場形勢,瞬息萬變,在齊軍派出這支隊伍時,趙佗也從中發現了取勝的機會。
“這支齊軍應是大司馬手中最後的可戰之兵。如今派上戰場,其後陣就算還有精銳守護,也定然不多。”
“留在後麵的幾萬齊人訓練未久,皆是土雞瓦狗。吾當趁此良機,儘出銳卒,以得勝利。”
趙佗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大聲道:“大司馬既然看中他的技擊,那我也給他一個麵子。麗商,令趙廣帶我兩萬關中士卒去北側阻擊齊人的這支軍隊。以二打一,便無所憂慮。”
趙佗又看了一眼戰場,隻見如今正麵對決,秦軍氣勢高昂,並無潰敗之危,不需留太多的預備隊。
他的目光,最終落到了齊軍左翼。
以趙佗沙場數年征戰的經驗,自然看得出一軍之中,哪裡是弱點。
“是時候了,勝負由此而分。”
趙佗低語一聲,又叫道:“另傳令涉間,讓他帶我軍兩萬精銳老卒出陣,給我直取齊軍左翼!”
“破齊左翼之後,立刻夾擊齊國中軍,連敗其兩路,則此戰再無懸念!”
“唯!”
麗商高叫一聲,立刻派人去傳令各部。
……
“南山崔崔,齊軍威威。”
“出車彭彭,旗旐央央。
“赫赫司馬,薄伐西羌。”
戰場北側,一萬齊軍士卒口唱高昂的戰歌,簇擁著一千技擊之士,直奔秦軍後方奔去。
“我軍如今想要取勝,隻有靠這支精銳了。這一千技擊之士,皆乃天下虎賁,有他們帶頭衝鋒,必定能破入秦軍大陣,不說擒獲秦將趙佗,至少也能給秦軍造成一些混亂。”
田榮縱馬,跟著這一萬人前進,不時左呼右喊,控製手下士卒的陣型。
他乃狄城大豪,因兄長田儋的緣故,在這支齊軍精銳中做了個兩千人的軍將,此番跟隨大軍衝鋒,便是欲要沙場建功。
然而,當田榮跟著這支齊軍精銳即將抵達秦軍後方時,發現早有一支秦軍在此列陣等待。
這支秦軍看上去人數比他們還多,排成方陣,嚴陣以待。
最前列是數千人的弩兵橫隊,這些弩兵皆是輕裝佩劍,或跪或站。
一雙雙眼睛靜靜的注視著奔馳而來的齊軍,他們手持弩機,隨時準備發射。
在弩兵之後,是短兵和長兵交錯的秦卒,列陣而站,攻守皆備。
其戰陣之中,更有秦將立於戰車上進行指揮,金鼓變換,旗幟舞動,傳令兵四處奔馳,指揮著各部秦卒的每一步動作。
麵對此景,田榮雖是眉頭緊皺,但沒有驚訝。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當秦軍主帥發現這支齊軍從戰場繞行時,定然會派兵前來阻擋。
他們這支齊軍要做的,便是一口氣撕碎眼前阻擋的秦軍戰陣,像一把尖刀般狠狠捅入秦軍的腹心之處。
這一切,都要靠寄予了大司馬所有希望的技擊之士了。
看著對麵秦人那平均七尺多一點的身高,田榮心中略顯安定。
雖然秦軍人數較多,但齊軍中卻有一千個八尺高的武藝高強的技擊之士帶領。
技擊衝鋒,如同一千頭猛虎出籠,那些小個子的秦人豈能抵擋?
且在這個年代,想要破陣並不需要將對方全部殺光,隻需打破其軍陣,敗其銳卒,一部潰則部部潰,便能讓秦軍全軍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