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下午,濮水悠悠流淌。
在秦齊兩軍交戰的戰場上,當齊軍左翼被擊破,秦軍士卒從南側猛攻齊國中軍的時候,戰場的形勢就和昔日秦楚淮水之戰一樣,齊國中軍隻是在一瞬間,就徹底潰敗了。
與此同時,在戰場北側,被大司馬寄予了所有希望的一千技擊之士被秦卒儘數擊殺,剩下那數千跟隨技擊之士衝鋒的齊卒一個個戰心破碎,在秦軍凶猛的反擊下,儘數掉頭奔逃。
秦將趙廣眼見齊軍大潰,立刻抓住戰機,揮兵掩殺,同時他還派出一部兵力去側擊暴露出來的齊軍右翼。
齊軍右翼的數萬人本來就難以抵擋正麵的秦軍攻擊,此時見左翼和中路已敗,而北方又有一支秦軍殺過來,士卒們哪還有抵擋之意,整個齊軍右翼也在這一瞬間,直接崩潰。
值此時刻,齊軍三路皆敗。
在這樣的情況下,哪怕是孫臏在世,田單複活,也難以再挽回齊軍的敗局。
等待齊軍的,唯有兵敗如山倒的結果罷了。
數騎快馬從亂軍中飛馳入後陣。
這裡尚存四萬齊軍預備隊,其統帥田儋正大叫著,意圖控製陣型。
但眼看著前方友軍潰卒反衝,這四萬沒有經曆過長時間訓練,也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齊人,哪還有什麼戰心。
他們全都不管那些叫喊的齊將,一個個的撒開了腿儘數往後逃跑。
齊軍在戰場上最後一支成建製的部隊,也開始大規模潰逃。
從遠處望去,十餘萬齊人一齊撒腿逃跑,場麵蔚為壯觀。
“兄長,我軍已敗,當速速撤退才是!”
亂軍之中,田榮縱馬奔到田儋身前。他渾身染血,那是斬殺擋路的齊卒,所濺射在身上的血水。
田儋愣愣的看著四周崩潰的大軍,聽到田榮的聲音在耳邊想起,喃喃道:“大司馬的技擊之士,竟如此無用乎?”
田榮想到剛才的場景,臉上露出驚恐之色,他叫道:“秦人凶悍,我齊國技擊雖勇,卻非敵手。如今敗局已定,兄長該保全性命為好。”
田儋深吸口氣,他並非迂腐之輩,知道田榮說的沒錯,在敗局已經決定的情況下,他沒有任何力挽狂瀾的能力。
“去保大司馬!”
田儋立刻上馬,帶著數十個尚在身側的短兵,徑直與田榮奔向後方的大司馬所在。
很快,兩人便縱馬行到大司馬適才所站的高地處,隻見大司馬田衝正耷拉著腦袋,被數個短兵架住,往戰車行去。
“田儋將軍,快快護送吾等離去!”
相夫疾一見田儋奔來,便開口大叫。
聽到聲音,田衝抬起頭,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田儋,我敗了。”
“我被趙佗擊敗,這一次他沒有耍詐,我田衝竟如此無用乎。”
田衝聲音低沉,臉色死灰一片。
聽到這話,田儋便知道大司馬已是被擊破了膽氣,他橫眉道:“大司馬說的是什麼話?區區一戰之敗罷了,何須如此灰心喪氣。且此戰乃是我齊軍久疏戰陣,故而不敵秦人,以吾觀之,非大司馬指揮有誤也。”
“此戰一敗,則我齊國有傾覆之危。當此之時,大司馬更不可自暴自棄,當速退甄城,收攏殘兵,再圖與秦人相抗才是!”
田儋聲音激烈。
他曾隨大司馬進入過齊國朝堂,知道當今齊國,除了田衝之外,還真沒幾人能夠指揮大兵團的作戰。
所以這一戰哪怕失敗,大司馬也絕不能氣餒,整個齊國的安危,依舊是落在他大司馬的肩頭。
聽到田儋這話,相夫疾也忙安慰道:“田儋將軍說的沒錯,此不過區區一戰之敗罷了。”
“昔日秦將孟明視,尚有崤與彭衙之敗,秦伯素服郊次,鄉師而哭,其慘狀可比今日之齊。而秦人不處敗軍之將,依舊以孟明視為帥,終有王官大勝。有此例在前,大司馬亦當鼓起勇氣,再整旗鼓才是!”
田儋和相夫疾為大司馬打氣,甚至舉出秦將孟明視曾連敗兩次,終於贏得大勝的例子。
這讓田衝眼睛裡重新發出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