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吏考工室令章邯,見過少府。”
章邯身材高大魁梧,方臉長須,向著自己前方的新任少府行禮。
他心中很感歎。
三年前,章邯曾和趙佗打過交道,前去對方府中帶回曲轅犁。
那時候的趙佗還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就已經擁有中更爵位,戰功赫赫,而且還弄出了曲轅犁這樣的國之利器,這讓章邯十分欽佩。
“少年英雄!”
這就是章邯當時對趙佗的評價。
但他沒想到,這才三年過去,昔日的趙中更竟然連升五級,成為高高在上的大庶長,更尚了皇帝公主,如今又身居九卿之位,成為了自己的頂頭上司。
“這樣的升級速度,真是世所罕見啊。可惜我章邯沒有跟隨大庶長上戰場的機會,否則爵位定然能夠升級。如今雖然成為了大庶長的下屬,但此處並非戰場,縱使想要立功,又該去何處尋啊?”
章邯心中幽幽一歎,看著麵前的少年,越發恭敬起來。
“考工室令,數年不見,你倒是留了一副好須髯啊。”
趙佗嗬嗬笑起來。
此刻他已經將六位少府丞派出去做事了,屋中隻剩他和章邯二人,故而神色和藹,一副熟人模樣。
“少府過譽了。少府這數年立下的功勳,才是真正讓章邯佩服。”
章邯臉上也擠出一抹笑。
這位趙少府不僅沒有擺大領導的架子,而且還誇讚了自己這幾年特意留起來的胡須,擺明了親近之意,這讓章邯受寵若驚。
一番寒暄之後,趙佗不再拖延,直入主題。
他說道:“之前我獻曲轅犁於今上,與考工室令有過交往,知你能力出眾,乃是有能之人。今日我有一件事物想要造出來,便交給考工室令負責,如何?”
章邯見趙佗與他親近,又說他能力出眾,哪怕性格沉穩,也是心中竊喜不已。
如今又聽到趙佗說要讓他造一件事物出來,哪會推辭,當場領命。
“少府想造何物,隻管吩咐便是。章邯必定努力完成任務!”
章邯聲音充滿自信。
他是考工室令,專掌匠作之事,自信天下工匠造出來的器物,他大都知道。
哪怕是像曲轅犁那種獨特的東西,隻要趙佗說出,他也能循著名字摸索出來。
然而下一刻,趙佗嘴裡說出來的那個事物的名字,卻讓他怔住了。
“我想造紙。”
趙佗滿臉期待。
“紙?”
章邯神色迷惑,不知所措。
他絞儘了腦汁,也沒想到趙少府所說的“紙”是個什麼東西?
章邯小心翼翼的問道:“敢問少府,紙為何物?”
趙佗笑道:“紙可是個好東西啊。它輕薄如絲帛,廉價勝簡牘,可以用筆在紙上麵寫字。薄薄一張紙,其所書文字的數量,可勝十枚竹簡!”
“世間竟有如此神奇的東西?”
章邯神色驚愕,他倒是沒有懷疑趙佗話語的真假,堂堂少府,自是不會來戲耍他。
隻是任憑章邯如何想象,也難以想出這種“輕薄如絲帛,廉價勝簡牘”的紙,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我去宮中,常看到今上批閱簡牘。今上勤政,一日要批閱簡牘上百斤,那種數量的簡牘,日複一日的去批改,定然十分損耗體魄,時間久了,恐會傷到今上身體。”
“故而我想起曾在公輸子殘卷上看過的一件名為‘紙’的東西。”
“如果我能將紙造出來,日後文字都書寫在紙上,那今上處理政事的時候,定然會輕鬆不少。”趙佗一臉感慨的說著。
“原來是公輸子殘卷上記載的事物,怪不得下吏未曾聽聞過。少府是公輸子傳人,曾按照殘卷造出巨砲,如今想要造紙,定然沒有問題。”
章邯恍然大悟,不再懷疑。
趙佗是公輸子傳人的身份早就傳的眾人皆知,許多人都暗暗猜想他除了巨砲和曲轅犁外,肯定還掌握了許多公輸子秘術。
如今再拋出一個神奇的“紙”來,雖然會讓人感覺驚訝,但思索之後又會覺得理所當然。
人家是有師承的哩!
說著,章邯又感歎道:“少府時刻都將今上放在心中,怪不得能得今上信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