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戰敗的事情在整個鹹陽持續發酵。
其實在軍爭戰場上,有勝有負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這個世界上,百戰百勝的將軍終歸隻是極少數,就連號稱大秦第一武將的王翦,尚且還被李牧擊敗過。
秦軍在西南戰敗,折損數千人,聽上去很氣人。但如果和之前秦滅六國時,在趙國被李牧吊打,在楚國被項燕和熊啟重創相比,那就隻能算作小敗一場,本不值得鬨出太大的動靜。
但誰讓這事情剛好趕上西北、東北和東南三方大捷,一對比下,就顯得這場西南戰事的“耀眼”,再加上此戰的主帥還是一個秦國“名將”,更讓無數人為之側目。
短短時間內,李由的名聲就傳遍整個鹹陽。
甚至“數奇郡尉”之名,還壓蓋住了破滅東胡的李信,降服東甌的馮無擇,已經可以和武功侯趙佗相提並論。
“由兒啊由兒,當初你在鹹陽的時候,我就該強行讓你成婚的。縱使你這次死在西南,也好留個後嗣啊。”
府邸中,廷尉李斯唉聲歎氣。
他雖然是個性格堅毅之輩,但畢竟是個老父親,在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身上灌注了太多的心血。
再加上年紀大了,對於子嗣後代十分看重,現在李由生死不知,李斯的心裡自然不好受,特彆是後悔沒有讓李由留下血脈。
因為公主的關係,李由都三十好幾了,還沒成家,讓李斯一想起這事就是各種歎氣。
“父親莫要哀傷,依我看兄長不會有事的。”
李於看不下去,開口安慰道:“父親你想想,當年兄長隨著李信伐楚,連續被項燕、昭平襲擊,近乎全軍覆沒,所有人都以為兄長死了,甚至父親還為他發喪而葬衣冠,但結果呢?兄長還不是逃回來了,既然有一次,那為什麼不會有第二次呢?”
“而且就算兄長戰敗,沒了消息,也不一定就是戰歿而亡,說不定是被那些夷人俘虜了呢?兄長是廷尉之子,堂堂蜀郡郡尉,背後有我大秦為依仗,那些夷人說不定不敢動兄長,還得好吃好喝的養著呢。”
聽到李於這番寬慰,李斯也想起當初李由伐楚時的遭遇。
那時候傳回鹹陽的消息,也是秦軍大敗,李由生死不知,和現在的場景十分相像。
“於兒,你說得對。不管你兄長是逃回來了,還是被那些夷人俘虜,吾在此哀傷,是不會有用處的,為今之計,還是當立刻請求皇帝發兵西南才是。如果由兒被夷人俘獲,或許可以將其換回來。如果由兒死了……那些西南的蠻子,也都該死!”
李斯重新振作,從“喪子之痛”中走了出來,眼中冒出精芒。
李於這才鬆了口氣,同時心中暗暗抱怨起自家那位兄長來。
“兄長明知自己是數奇之人,那就該好好呆在鹹陽才是,非要請命去西南打仗,最後還落了個這般下場,真是沒有自知之明啊,唉。”
……
李斯想要請求皇帝儘快發兵西南,但沒想到在第二日的大朝會上,有人的動作比他還要快。
“西南夷人以詐降欺哄,突襲我大秦,導致南征大軍戰敗,折損數千人,蜀郡尉陷落,實乃我大秦之恥辱。今有左庶長任囂請命上書,願帶軍南下,掃平西南夷人,重振我大秦之威。”
說話的人是太尉王賁。
因為任囂的爵位隻是左庶長,沒有上殿議政的資格,故而通過主管軍事的太尉府上書請戰。
隨著王賁將任囂的請戰書奏稟之後,帝榻上的始皇帝微微點頭,掃視殿中諸公卿道:“左庶長任囂請命帶兵征討西南夷,諸卿可有異議。”
殿中眾臣將目光望向站在武將首列的武功侯趙佗,大家都知道任囂是武功侯的好友,如今他請戰南下,是否乃武功侯授意呢?
就連李斯也是向趙佗望去,想要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一二。
趙佗麵對諸卿目光,隻是淡淡微笑。
眾人便明白了,這事情果然是和武功侯商量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