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畢竟是之前的事情了,人一旦鼓起勇氣自殺結果卻失敗,那想要再自殺一次,就不是那麼容易了,如今的項纏正是這個心態。
他搖頭道:“兄長,吾等不能如此,若是死在這裡,那日後籍兒該怎麼辦?籍兒不過十四歲項莊和項佗年歲更小,需要長者相扶啊。”
項梁冷冷道:“景同比你更適合教導他們。你要知道一點,這一次舉旗反秦的領頭人是我們兩兄弟。我是將軍,你是副將,都是秦人榜上有名的如果我們不死,那秦人就會一直追查下去,直到趙佗追到景同那邊,到時候所有人都會完蛋。”
“下相城中的項氏宗族已經沒有辦法了,這一次舉旗是我們做的,到了這種時候,隻有與宗族共存亡,安有舍宗族而逃命的事情!”
話到此處,項梁已經橫眉豎目,臉帶威脅。
項纏默然。
他知道項梁說的對,自己給宗族招來了這麼大的禍患,如果在全族都將被秦人毀滅的時候,他卻逃了。
以這個時代的風氣來講,他項纏將比小人還要小人,根本配不上項氏的名號。
“兄長說的是,禍是我惹下的,我當以死謝罪,不能再牽連他人。”
項纏喃喃著,拔出腰間佩劍,橫於脖頸上。
他長歎道:“我項纏,此生全毀在張良手上啊。”
言罷,項纏橫劍自刎,身體重重摔倒下去。
這般場景讓原本就混亂的項氏府邸,再度響起了各種呼號。
項梁看著地上的兄弟屍身,輕輕歎了一聲。
就像他對項纏說的,這世間沒有身為貴族子弟,在惹來禍事牽連宗族後,還自己惜命逃走的。
那種卑鄙的事情,不該是一個項氏子孫能做出來的。
他之所以逼死項纏,除了身為貴族的榮譽,不願舍棄宗族而苟且偷生外,還有他剛才對項纏說的那些話。
這一次造反,他和項纏是主謀,如果兩人不死,趙佗一定會追殺到底,絕不可能放過,到時候他們不管往哪裡跑,都會將災禍帶去。
與其這樣,還不如以死亡來了結這件事情,這樣還能掩護身在淮南的景同、項籍等人。
“我和景同聯係一直很小心,隻有我和項纏清楚他真正的位置,之前傳信,都是讓人在中途轉送數次,旁人難以知曉具體地點。隻要我們都死了,趙佗就不可能查下去。”
項梁長舒了一口氣,這其實也是他逼殺項纏的原因之一。
出於對這個從弟性格的了解,項梁懷疑項纏被秦軍捉住,很容易被審問出景同等人的信息,所以還是死了的好。
隻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嚴的。“現在該我了。”
府邸外傳來混亂的喊叫聲,一大批身披黑甲的秦卒撞開府門,衝入項氏府中,驚呼聲不斷。
“宗族雖然沒了,但籍兒等人還在,我項氏就不算絕滅。”
項梁低語著,不再猶豫,徑直將手中劍橫於脖頸上。
“父親,兄長,我來了。”
話落,項梁自剄於項氏府宅中。鮮血飛濺,殷紅而刺目。
當天色暗下來後,大秦武功侯趙佗率領秦軍步卒抵達下相城外。
他見到了率領前軍驅趕潰卒,奪取下相城的趙廣。
“稟君侯,下相已經被我軍控製,城中各宗族皆降項氏一族也被收捕,隻是項梁和項纏二人······”
說到這裡,趙廣有些不好意思。
趙佗皺眉道:“莫非這兩人棄城而走,跑掉了?”
趙廣搖頭道:“這倒是沒有,隻是他們二人已經死了,如今隻尋到屍首。”“項梁死了?”
“項纏也死了?”
“這兩人怎麼都死了,誰殺的?”
趙佗滿臉疑惑,他雖然下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命令,但活人肯定比死人好用啊。
很快,趙佗就得到了答案。“怎麼又自殺了?”
趙佗麵色愕然,脫口說出了個“又”字。
他想到了項燕,想到了項渠。
如今被他擊敗後自刎的項氏之人,又要再多上項梁和項纏了。
項氏的人,怎麼總喜歡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