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六章:變法(1 / 2)

秦將 起飛的東君 9694 字 7個月前

“天下失始皇帝,皆遽恐悲哀甚,朕奉遺詔,承宗廟以嗣位。元年與黔首更始,儘為解除故罪。吏、黔首其具行事,毋以徭賦擾黔首,毋以細物苛劾縣吏……”

秦二世皇帝元年十月,隨著一道與民更始的詔書傳遍天下,萬民歡呼雀躍,天下黔首皆呼“皇帝聖明”。

在這道詔書中,二世皇帝扶蘇正式繼承君位,並大赦天下,黔首非謀逆、殺人者皆可以得到赦免,同時還減免了各地的徭役和賦稅。

這種種舉措,命中了天下黔首一直承受的沉重負擔。

秦法太過嚴苛,動輒犯罪入刑。

徭役和賦稅太過沉重,黔首家中沒有餘糧,男子為了服役四處奔走,無喘息之機。

雖然天下庶民在這重壓下還能活下去,但對朝廷是很難生出好感的。

現在二世皇帝一道詔令下來,他們終於獲得了喘氣的機會。

天下萬事萬物,怕的就是“對比”二字。

始皇帝統治時期,秦軍對外節節勝利,開疆拓土無以計數,秦威震於四海之間,但黔首百姓卻活得很是艱難困苦。

畢竟大秦的軍事勝利都是用錢和人命堆出來的,這些資源則是由黔首庶民提供。

二世皇帝一掌權就罷西征,止徙民,如今正式更始,還大赦天下,減免賦稅徭役。

兩相比較,在始皇帝統治下活的喘不過氣的黔首誰不撫掌稱讚?

“今上還是長公子時,吾等就聽聞其頗有賢名,如今登位果真體恤吾等小民生計,真是聖王也!”

“然也,吾等的日子,終於有盼頭了!”

無數人交口稱讚,甚至還有人在暗中編排道:“烈日已落,暖陽初升。吾等小民,幸甚至哉。”

數百年的天下亂戰,對黔首小民來說,他們所求的不過是一茅舍、一餐食,以及安定的生活。

誰能提供,誰就是聖王。

二世皇帝憑借種種愛民恤民的手段,短短一年的時間裡就在民間獲得了巨大的聲望。

黔首擁戴,庶民歸心。

他的帝位穩如泰山。

同時隨著赦令的下達,各地盜賊減少,社會趨於安定。

沒有了戰爭和繁複的徭役,原本枯竭的帝國財政逐漸恢複。

“始皇帝已經將所有大事都為陛下做完,大秦疆土遼闊,四方蠻夷臣服,吾等如今所要做的便是守住這片始皇帝打下的疆域,讓九州天下徹底凝結為一,當重在守成,而非開拓。不做,遠勝於做。”

趙佗與二世皇帝談論日後的秦國發展方向,指出了一個非常重要的點。

人口!

這是一個國家發展所需要的最重要資源。

現在的秦國麵臨的一個大問題,就是打下來的土地太多,而人口並不足。

彆說是剛剛征服的百越了,就連前幾年打下的河西、張掖、海東、日照也都處於地廣人稀的狀態。

這時候如果還要再繼續開拓土地,就完全是在用自己不足的資源去爭奪用不上的東西了,故而當務之急乃是與民休息,同時大力鼓勵生育。

人口越多,則每年收上來的賦稅也就會越多,兵員才能更充足,不管是移民四方,還是繼續往外開拓,這都是基礎。

人口不足,國家怎麼發展?

阻礙秦國人口增長的一個原因,便是那嚴苛的法律。

“昔日商君變法,以求強國,使得秦人奮勇作戰,如同虎狼。然則秦法太過嚴苛,黔首動輒違法,貶斥為刑徒、隸臣,此舉極大的限製了人口增長,吾認為商君之法在大秦統一天下後,已經失去了它原本的效用,同時反而桎梏了秦國的發展,還請陛下更法,以利大秦天下!”

趙佗這一次將目標對準了他早就想改革的秦法,並以發展人口為契機,對其進行撼動。

商君之法,是秦國強盛的基礎。

哪怕商鞅被秦王裂殺,但人死而法存,秦國代代行之,終至於今日大秦鯨吞四海。

商鞅製定的秦法,作為國策在秦國運轉了一百多年,如今趙佗竟然想要更法?

扶蘇眉頭緊皺。

他其實對於秦法也多有不滿,但這畢竟是秦國的根基,不敢輕易動之。

特彆是如今朝中的左丞相,他的嶽丈李斯,那可是妥妥的法家門徒。

“此事關係重大,當與左丞相及百官議之。”

扶蘇學著始皇帝的模樣,並未馬上讚同,也未反對,而是將這個議題扔到朝堂上,命百官公卿各抒己見,他這個皇帝到時候再進行觀察,最終分析利弊後做出決定。

不出所料,當趙佗在朝堂上拋出這個問題後,頓時引起軒然大波。

左丞相李斯臉色青黑一片。

一些公卿和秦將也都臉色驟變。

人都是傾向於守舊的,特彆是在秦法和軍功爵體製下獲得大量利益的階層。

他們現在是秦法的受益者,一旦更法,是否會影響到他們的利益呢?

其中廷尉甘虔站了出來,對著趙佗怒目而視。

他是甘氏子弟,與昔日那位天才甘羅乃是同族,以律法進入秦國仕途,在廷尉府任職多年,李斯升任左丞相後就是由甘虔接任廷尉一職。

可以說,秦法就是他這位廷尉的權力基石,一旦變法,廷尉府這個全國的最高司法審判機構受到的衝擊將是最大,甘虔自然不願意。

甘虔當場質問道:“鎮國侯此言差矣,我秦國因商君立法而強,若無秦法,則無今日之大秦。經過百年運轉,秦法已徹底融入我秦國的骨血中,天下官吏皆學秦法,皆以法治國,此乃秦之根基,何能輕易更之?”

趙佗微微一笑。

今日可能出現的論戰,他早有準備,不過對方隻是區區一個廷尉,左丞相李斯不出手,趙佗自然不會親自下場。

隨著甘虔話音落下,眾臣中便有一人站了出來。

“廷尉所言甚是有理,隻是今日之場麵,不由讓吾想起百年前,孝公與商君欲在秦國變法,甘龍、杜摯等守舊之臣,亦是如此說的吧?”

酈食其笑眯眯的開口。

通過軍隊輪換,他已經在數月前從百越歸來,正好作為趙佗的唇舌,與守舊之臣在這朝堂上來一場辯戰。

甘虔臉色微變。

他是甘茂、甘羅這一族的人,祖上是楚國下蔡人,和孝公時的那個老甘龍可不是一家。

不過同為甘氏,陡然聽到對方提到這個名字,甘虔心頭還是有些不舒服,特彆是對方言語中將自己暗貶為甘龍一般的守舊之臣。

他立刻回道:“酈左更所言謬矣,此一時彼一時,今日情況豈能和昔日相比?商君之法在秦已行百年,使得國家強盛,證明了它的用處,既然有用,又豈能輕易更改。”

酈食其抓住對方邏輯漏洞,大笑道:“廷尉說得好啊,此一時彼一時,昔日秦法之所以能讓秦國強盛,乃是因為我大秦彼時正身處諸侯環伺之中,故需要此法強國,以實現與諸侯爭霸的目標,但如今呢?”

“六國已滅,四夷皆平。當今形勢與昔日商君變法時所處的環境大不相同。我大秦如今需要的不是強軍征戰,而是保境安民,使天下黔首康定,萬民和樂。所以在這個時候舊的秦法已經不太符合當前的情況,需要變更!”

甘虔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酈食其這位舌戰高手可不給他機會,立刻氣勢洶洶,發動了凶猛的連環攻勢。

酈食其朗聲道:“昔日商君言常人安於故習,學者溺於所聞。此兩者,所以居官而守法,非所與論於法之外也。三代不同禮而王,五霸不同法而霸。故智者作法,而愚者製焉,賢者更禮,而不肖者拘焉。”

“商君又言當時而立法,因事而製禮。禮、法以時而定,製、令各順其宜。治世不一道,便國不必法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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