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薄清霆是獨自一人,看起來孤零零的,十分淒涼。
此刻她們都用同情、憐憫的眼神看著薄清霆,在心中狠狠怒罵渣男,恨不得把渣男雞兒掰斷。
“……”薄清霆沉吟兩秒,聲音微啞:“他工作忙。”
林清詞的聲音比他想象中更軟一些,可能是因為情緒低落,聽起來委屈巴巴。薄清霆自己聽到都有點心軟,覺得這小姑娘一定受了委屈,更不必說其他人。
工作忙不過是渣男的借口而已,或者連借口都是小姑娘編出來的。又是一個遇人不淑的女孩,令人義憤填膺又心生憐意。
“你先好好想想,如果真的不要這個孩子,就儘早把手術做了,這樣對身體的損害也小一點。”醫生叮囑道。
“好的,謝謝您。”薄清霆將報告收好,走出診室。今天林清詞隻是過來檢查,拿了報告就能離開。
薄清霆剛出診室,外麵就有個熱心腸的阿姨勸道:“小姑娘,這樣的事還是和你爸爸媽媽說一下,不要怕他們怪你,當父母的總是心疼孩子的。”
“好。”薄清霆直接答應下來。他有預感,林清詞絕對不會聯係她的父母,林清詞的父母也忘掉了這個女兒。
“要是你男朋友有擔當,這個事兒他會擔起來的。要是他不管你,這孩子就彆要……”
“嗯,他會負責的。”薄清霆心情複雜,語氣異常篤定。他會尊重林清詞的意願,並對自己的失誤負責,儘可能減輕她受到的傷害。
“是個負責的就好,下次檢查讓他陪你來,還要儘早準備結婚的事,月份大了就會顯懷,容易被人看出來,說閒話。”
熱心阿姨又說了幾句過來人的經驗,還想講幾句育兒經,見兒子媳婦做完檢查出來,她立刻迎上去。
薄清霆總算得以脫身,掏出林清詞的手機,用指紋解鎖,撥出自己的號碼。他今天出席了一場商業宴會,現在應該在休息室,如果林清詞恰好換進了他的身體,就能接到他的電話。
“您好,您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
薄清霆慌忙從床上下來,生疏地穿上小兔子拖鞋,走路時胸口一顛一顛的感覺讓他非常不適應。他站在洗臉池前,手忙腳亂擦鼻血,整個人都快冒煙了。
林清詞隻穿著非常輕薄的吊帶睡裙,長度堪憂,一不留神就能看到胖次。
薄清霆不想看,但視野自動掃過,使他被動記住了樣式。非常清新的淺綠色裹著圓潤的曲線,格外可愛,從全身鏡那兒可以看到後麵印著西瓜圖案。
薄清霆立刻給自己的手機打電話,想確認一下林清詞在不在他身體裡。
但薄清霆的手機同樣開著靜音模式,那邊久久無人接聽,他打了幾次,收效甚微,林清詞應該還沒睡醒。
現在去臨風公館?薄清霆覺得自己不能這麼出門,至少得換身衣服。但貼身衣物怎麼辦?就算換衣服也要經過對方允許,貿然把她的睡裙脫下來,顯得十分下流。
薄清霆打開衣櫃,從裡麵找到一件黑色風衣,直接套在睡衣外麵,扣上扣子,曼妙的身體曲線瞬間被遮的嚴嚴實實。
他匆匆洗漱,偶爾與鏡子裡的人對視,會迅速移開視線,不敢多看。
薄清霆將及腰長發攬在身後,戴上口罩,整理好林清詞平時背的小挎包,將手機鑰匙裝好,拿了兩個硬幣,打算乘坐公交去臨風公館。
薄清霆不打算使用林清詞的手機,以免看到私密信息。雖然他心中有些好奇,但很好地克製住了這種探索欲。
還沒出房門,他猛然想起了什麼,從衣櫃裡拿了一套衣服裝進紙袋,又閉著眼睛從收納盒裡拿了件輕軟的小衣服往裡一塞。
即使衛衣裹得十分嚴實,沒有露出丁點不該露出來的地方,薄清霆仍然高度緊張。一下公交就匆匆趕到臨風公館,半分鐘都不願停留,唯恐被路人看見。
他熟練用密碼開鎖,此刻唯一的想法是,可以在安防係統錄入林清詞的指紋,免得每次都要輸入密碼。
打開臥室房門後,不出預料,薄清霆看見自己的身體躺在床上,側著身子,以一種女性才有的嬌憨睡姿,抱著枕頭睡得正香。
薄清霆睡相一直很好,幾乎會保持入睡前的姿勢,原封不動從床上醒來,現在床上睡著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林清詞睡得很香,臉上又露出那種滿足的笑容,薄清霆竟有些不忍心將她喚醒。
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天林清詞要去劇組拍戲。他也有行程安排,要去警局配合調查。
“醒醒。”薄清霆輕輕拍了拍被子。
“唔……”林清詞扯住被子蓋住腦袋,鬨鐘還沒響,她還能再睡一會兒。
“林清詞,起床了。”薄清霆繼續拍被子。
“五分鐘,再睡五分鐘……”林清詞將腦袋埋得更深了一點,呼呼大睡。
薄清霆頓了頓,坐在床邊,打開自己的手機查看工作群裡的消息,還有嚴洲的反饋等等。五分鐘過去,他再度輕拍被子,試圖讓床上的人起來。
薄清霆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賴床的樣子,但他今天有幸看見了。那麼大的個頭,在被子裡拱來拱去,不堪入目。
“林清詞,林清詞——”
“起來上班。”薄清霆無奈,再次督促。
卻看到床上的人直直彈坐起來,仿佛被觸發了某種機製,眼神呆滯,言語混亂:“上班!”
“上班要遲到了!!!”
林清詞坐起來後,驟然醒神,看著眼前穿著黑色風衣的人,視線猛地移到對方臉上去。那不是她自己嗎?
“薄清霆?”她後知後覺,又不可置信。
“嗯,是我。”薄清霆麵無表情,眼神有些無奈,他覺得自己對林清詞的了解深入幾分。她竟然如此敬業嗎?
“你……怎麼……”林清詞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骨節分明,十指修長,是一雙屬於年輕男子的手。
“如你所見,我們又交換了身體。”薄清霆語氣從容平靜,仿佛在說什麼日常小事。
“啊?”林清詞才醒,智商正在緩慢回歸,茫然得像個土撥鼠,怎麼又交換了?
薄清霆不知道原因,但接受程度良好:“我們可以商量一下,該怎麼應對交換身體帶來的影響。”
“你說得對。”林清詞附和,但她想去洗手間。為了避免尷尬,她決定憋一會兒。
“穿風衣出來,你不熱嗎?”林清詞擔心自己的身體被熱出毛病,大夏天的,他為什麼要穿一件長袖風衣出門?
“裡麵隻穿了睡衣,不介意我解開扣子吧?”薄清霆確實有點熱。
“不介意。”林清詞覺得沒什麼需要避諱的。
於是薄清霆緩緩解開了紐扣,從上至下,不疾不徐,本來平凡的動作由他做出來,就有種十分自然的優雅感。
首先露出來的是鎖骨,形狀漂亮,右邊鎖骨下方還有一顆小小的痣,顏色偏淺,因為膚色過於白皙,所以小痣很是醒目。
然後露出來的是絲製睡裙,並不是純白,顏色更暖一些,近似於月光,因為薄透,所以能看見淺淺的粉。
禁欲又極具風.情。
解紐扣的薄清霆麵無表情,神色清冷,但雙頰已經泛起緋色。黑色風衣與絲製睡裙對比分明,黑與白,肅穆與柔.軟對比分明,形成一副難以形容的漂亮畫麵。
林清詞麵上一熱,匆忙拿手去捂,低頭看著指尖的鮮紅顏色,她恨不得原地飛升。
她瘋狂譴責自己,林清詞你太不是人了!居然看著自己的身體流鼻血,簡直下流!
薄清霆解開衣服的手僵住,然後……一顆一顆重新扣回去。他說不出話,林清詞也說不出,兩人之間的氛圍變得十分尷尬。
林清詞衝進浴室,打開冷水,很快止住鼻血。她尷尬至極,腳趾摳地,很想給自己摳出三室一廳,然後鑽進去避避風頭。
天哪!這日子沒法過下去了!她平時明明清心寡欲,修身養性,為什麼會表現得如此不堪?
林清詞反複譴責自己,並且施以警告,狠狠罰自己一個月不準吃炸雞,下次絕不可以再這樣了!人類應該控製住自己的欲.望,如果連欲.望都控製不住,還談什麼成為富婆?
薄清霆並不比她好受多少,他覺得是自己的身體不爭氣。他的身體居然會因為這種畫麵流鼻血,又在林清詞麵前社死了一次。這麼……放.蕩的身體,林清詞會覺得他很下流嗎?
“清詞喝茶,吃點水果。”
“這是爺爺奶奶給你準備的見麵禮,來得倉促,沒準備什麼好東西,這個手鐲襯你們小姑娘,戴著玩吧。”
林清詞的手被劉奶奶握住,直接套上一個柔潤的淺綠玉鐲,與白皙纖弱的手腕很是相襯。
她整個人都有點懵,眼瞳清亮,帶著霧蒙蒙的水汽,略有些茫然。就像一隻淋過雨的小奶狗,第一次來到收養她的家庭,因為家人的熱情而不知所措。
劉家人調查過劉大壯服軟的理由,順帶把林清詞也查了一遍,確實是個好孩子。可惜從小就被父母踢皮球一樣推來推去,無所依傍,又被劉大壯帶進這個圈子,如果放著不管,她根本活不下去。
真正看到她,就能理解劉大壯為什麼服軟。沒人能忍心看她受欺負,隻想把最好的都捧到她麵前,讓她無憂無慮,而不是被生活反複毒打。
其實林清詞長得這樣出眾,不至於落到這種境地。劉家人不願劉大壯留在這一行,想早點讓他回家,才暗中壓製劉大壯帶的藝人。
他們做得太隱蔽,尋星娛樂的人都以為是劉大壯運道不好,才帶不出新人。本以為劉大壯會變成光杆司令,灰溜溜辭職,沒想到會有個獨苗苗林清詞,讓劉大壯主動低頭服軟,答應回家。
唯一的條件是,再給他三年,讓他把林清詞帶出來,這期間家裡會給他提供最好的資源。
“這是我大哥,劉謹。”
“二哥,劉庸。”
劉大壯依次為林清詞介紹,他們一一向林清詞點頭示意。
劉謹看起來三十多歲,麵容俊朗,有種上位者獨有的威嚴沉肅,坐在那裡如同定海神針。
劉庸看不出具體年紀,也許二十多,也許三十多,眼眸狹長,戴著金絲邊眼鏡,笑容溫良,似乎不管什麼難事在他手中都會變得遊刃有餘。
劉父劉母保養得好,看起來四十左右,劉爺爺和劉奶奶七十多,身體硬朗,人也精神。
至於劉大壯……林清詞一時間猜不出他的具體年齡,她本來以為劉大壯已經三四十歲了,現在看來……他長相可能比較成熟。
“小詞這幾年一直被我帶著,就和親妹妹一樣,今天大家難得過來,就帶她來見一麵,認認人。”劉大壯怕林清詞被嚇到,瘋狂給家裡人使眼色。
“我們家就少個小閨女,現在有了小詞,再也不用羨慕彆人家有女娃娃了。”劉奶奶一看見林清詞就喜歡得緊,她夢裡的乖孫女就長這樣,多好的孩子呀,親爹媽怎麼就不喜歡呢?
“劉淳做事一直冒冒失失,現在總算長進了,受了委屈知道回家。”劉謹開口。
“我全名叫劉淳,大壯是小名。”劉大壯有點不好意思,當時他和家裡人鬨得很僵,斷絕關係,出來混時連真名都沒用。
“原來是這樣啊。”林清詞恍然,不過印象已經固化,劉大壯這個名字早就在他身上焊結實了。
“小詞不是喜歡拍戲嗎?趕明兒讓你二哥拿點劇本過來慢慢看,挑到喜歡的就去拍。”劉奶奶說起劇本,就像在說菜園裡的大白菜。
“嗯,小詞有什麼事都可以和二哥說。”劉庸笑容溫和,微微推了推眼鏡,看起來謙遜又溫良。
林清詞向他笑笑,回味了一下這個名字。因為劉庸這個名字太平平無奇,所以他不是男主之一,而是被女主鬥倒的某個公司老總。
劉總殺傷力大得很,倒台前狠狠把女主和七個男主虐了一波。經過生死彆離,男主們才能接受七位一體。
“謝謝二哥。”林清詞環視一圈,這一屋子不會都是反派、炮灰吧?突然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更重了些。
“來,喝點湯,我爸煲湯可好喝了。”劉大壯給林清詞舀了碗雞湯。看似清淡,嘗一口就能感受到雞湯特有的醇香。
劉父同樣西裝革履,麵容威嚴,林清詞想象不出他做飯的樣子。這一家人有種隨時都能上電視直播開會的氣場,一點都不居家。
劉父的廚藝就像劉大壯說的那樣優秀,即使是最挑剔的老饕也挑不出半點毛病,每一樣食材的優點都被放大,讓人根本停不下來。
即使林清詞來之前不怎麼餓,仍然添了一次飯,喝了兩碗湯。吃飽之後,瓷白的雙頰微微泛粉,烏黑的眼瞳仍然有些朦朧,整個人都慵倦起來,悄悄打了兩個哈欠。
她以為自己打哈欠的樣子很隱蔽,沒被人看見,實際上大家都看到了,並且悄悄對視,互相用眼神示意。
——孩子困了,把她送回家?
——再留會兒好像也行,怪可愛的。
——嗯,確實可愛。
一時間誰也沒開口,隻靜靜享受著飯後懶洋洋、溫馨又靜謐的時光。自從劉大壯叛逆出走,一大家人已經很久沒有齊聚過了。
“喵~”劉大壯養的大橘貓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把屁股翹得高高的,姿態妖嬈。
林清詞招了招手,它慢吞吞走過來,在林清詞腳腕邊蹭來蹭去。毛絨絨軟乎乎的觸感引得林清詞笑起來,抬頭問劉大壯:“我可以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