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表現出來的一切,和薄清霆十分相像,眉目清冷,神色嚴肅,天然有種迫人的威壓。始終從容,成竹在胸,令人產生強烈的信服感。
這場會議對於薄清霆來說,隻是一場日常會議,對林清詞來說,卻是一場成功的演繹。
不管是會議內容,還是過程、結果,她都把握得很好,就連薄清霆的訓斥,她都學得很到位。
林清詞將表演課學到的所有東西都用來模仿薄清霆,真正將他演了出來。
觀察他,了解他,模仿他。
一次成功的演繹,似乎又離他更近了一點。
薄清霆看過會議錄像,既欣慰,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甚至想,如果再給她一點時間,或許她能真正扮演他,接手他的所有。
薄清霆不知為何生出一種被極致侵占的感覺,令他心生顫栗。但他清楚,林清詞是為了減輕他的壓力,她在努力,並且做得很好。
以至於他那些不可言說的隱秘心思,顯得陰暗起來。薄清霆決定拍戲的時候更加用心,讓林清詞未來的路走的更順暢一些。
周日下午八點,薄清霆開車,送林清詞去參加同學聚會。
“回來的時候給我發消息,我接你。”
薄清霆坐在駕駛座,眉目冷清,就連淚痣也透著一股漠然味道。
林清詞根本就沒想過帶他一起去,其實這種場合,帶男朋友去也沒有什麼,隻不過因為林清詞從來沒把他當成男朋友。
薄清霆沒打算離開,就將車停在學校不遠的地方,等林清詞出來。
“好,我很快就回來。”林清詞向他揮揮手。
今天薄清霆看起來一直不高興,林清詞想不出原因,最終隻能猜測,可能是在劇組受了氣。
回家的時候給他帶個小禮物吧,林清詞想。
大家約定的地點是學校附近的一家茶室,還定了一個包廂,等探望老師後,可以回來暫坐會兒,再商量去哪兒吃飯。
林清詞進來時,一眼就看到了喬遇。
這段時間一直是薄清霆代替她去劇組拍戲,算算日子,她已經好些天沒看到喬遇了,他似乎瘦了一些,眼神也更加深沉。
“小詞,你來了。”
在她進門的瞬間,喬遇眼睛亮了。
以前的同學不由得笑起來,打趣道:“你們倆怎麼沒一起進來?”
“還在一起嗎?”
高中時談戀愛就算彼此不明說,同學們也能看出端倪。
“已經分手了。”林清詞看了一圈,就喬遇周圍還剩一個位置。
“什麼時候去看許老師?”她沒坐。
喬遇起身,讓出空座:“還有一會兒,周洺川還沒到。”
同學們聽林清詞說分手,紛紛露出渴望吃瓜的眼神,但兩人都在現場,也不好問什麼。
同學們都已經有幾年沒見,各自聊些近況,問到林清詞這裡時,她就說已經工作,普普通通。
“抱歉,我來晚了。”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周洺川過來了。
這是以前班裡成績最好的同學,長得也好,在林清詞記憶裡最深刻的事,就是很多女生給他情書,而周洺川總是無視,從來不予任何回應。
林清詞與他並不熟,多看他兩眼,是因為周洺川也是七大後宮之一。未來的天才教授,碩博連讀,天生為科研而生。
“怎麼才來?”喬遇問他。
畢竟周洺川一向守時,很少遲到。
“路上遇到點事,耽誤了。”周洺川皺眉,想到路上遇到的糟心事,心情不大愉快。
“解決了就好,我們去看許老師吧。”
喬遇以前是班長,周洺川是學習委員,關係還不錯,簡單交談幾句,一起去學校。
茶館離學校不遠。他們和門衛說過來意,簡單登記,才進了學校大門。
林清詞提著一袋水果,從校門口到許老師的家還有段距離,漸漸覺得水果有點沉。
“我來。”喬遇伸手。
“不用。”林清詞拒絕。
“拿來吧你!”喬遇直接搶過去就跑。
“喬遇!”林清詞叫了一聲。
“我就先走了,你追上就給你。”喬遇腿長,跑得快。
“你幼不幼稚啊……”林清詞無奈。
“我就幼稚怎麼了?”喬遇在那笑。
“林清詞,你過來啊。”
“……”林清詞沒再看他,他愛提就讓他提吧。
“喬遇怎麼還是和以前一樣啊……”
“又想起來上學時候了,喬遇也是這樣,天天惹清詞生氣,轉頭又開始哄。”
同學們唏噓不已,這都幾年了,喬遇還是這麼有活力但林清詞已經不像以前那樣追在喬遇身後跑了。
“他就是這樣,走吧。”周洺川音色清朗,給人一種疏離又溫和的感覺。
他們倆好像都沒有特彆要好的朋友,漸漸落於人後,林清詞悄悄問周洺川:“你認不認識蘇雪兒?”
“不認識。”周洺川皺眉,“那是你的朋友嗎?”
“不認識最好,她很奇怪,喜歡長得好看的男人……哪天你遇到她,一定要謹慎提防。”
“就是她,讓你和喬遇分手?”周洺川忽然問。
“真沒想到,喬遇是這種人。”他有些感慨。
“不是因為這個……反正你小心蘇雪兒就對了。”林清詞常常因為太過尷尬而和彆人格格不入,本來還想加一下周洺川的微信,想辦法建個微信群,現在也放棄了。
可能上天將周洺川所有的點數都加在科研上,以至於他說話的時候過分噎人。
“你們在說什麼?”喬遇又回來,眼神陰沉。
“說你和她分手的事。”周洺川說話過於直接。
“周洺川,這是我和小詞之間的事。”喬遇沒想到會一無所獲,林清詞根本就不理他。
“哦。”周洺川應了聲,一臉下次還敢的表情。
“小詞,我們走。”喬遇上前一步。
林清詞徑自向前走,和一個印象並不深刻的女同學說話。
周洺川和喬遇落在後麵,一時沉默。
“她和你說什麼了?”喬遇問。
“沒說什麼。”
“怎麼分手了?”周洺川問。
“是我的錯。”喬遇並未詳說。
“……”周洺川頓時用一種譴責的眼神看著喬遇,以勸誡的口吻道:“以後不要再犯這樣的錯了。”
“沒有第二次。”喬遇總覺得周洺川的眼神有些奇怪,但未深究。因為周洺川的情商……處於一種迷之狀態。
“那就好。”周洺川點頭。
喬遇說不出那種微妙的感覺是什麼,但有點難受,又不想和周洺川解釋得太詳細。
“清詞,你和喬遇還有沒有和好的可能?”女同學悄悄問她。
“沒有。”林清詞語氣堅定。
“其實可以考慮一下……他喜歡你很久了……”
“我有男朋友了。”林清詞都沒聽清楚同學說的人名是誰。
“啊……”女同學歎了口氣。
林清詞再次感謝薄清霆,還好有他,不管在什麼時候都能當成借口拿出來用用,還不用擔心被拆穿。
與此同時,薄清霆接了一個電話,是他母親打來的。
“這周又不回來?”薄夫人聲音冰冷。
“工作忙。”薄清霆解釋道。
“宴會你也推了,你工作究竟有多忙?”薄夫人反問。
“這個月沒有參加宴會的打算。”薄清霆語氣平淡。
“沒空回家,沒空參加宴會,有空天天接送那個女人上下班,一個十八線小明星,有什麼值得你費心思的?”
“說十八線都是抬舉了她,除了一張勉強能看的臉,她還有什麼?”
“你就算要找女朋友,也要挑個好點的,那麼多身家清白、乖巧漂亮的女孩,你就不會選個好點的女朋友,至少能看得過去……”
“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管。”薄清霆皺眉。
“我是你媽,我不管誰管?”薄夫人一如既往高傲冷漠:“娛樂圈的女人就是心思不純,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那些前赴後繼往你身上貼的人還少?”
“您不應該存有偏見,每個行業都有很多從業者,我同樣是其中一員,這樣貶低的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次。”
“你和那些人能比嗎?”薄夫人反問。
“為什麼不能?法律意義、生理意義上,我們都是平等的人。”薄清霆語氣仍然平淡,但眼神沉冷。
“要是平等,那你怎麼不去當一個普通人?”
薄夫人語氣愈發尖銳,帶著幾分冷嘲:“為什麼要繼承薄家?”
“你要是想當過普通人的生活,我絕對讚同,反正薄家不止你一個。”
薄清霆不說話,他不想像薄夫人一樣,說出太尖刻的話。否則,他與薄夫人一脈相承,沒有任何差彆。
薄明睿誇張又放肆的聲音傳來:
“媽媽媽媽媽媽媽媽——”
“誰都不能讓我美如天仙的媽媽生氣!不許皺眉,快把電話掛掉,掛掉——”
薄清霆看著被掛斷的電話,一言不發。
他心中沉鬱,打開電腦,繼續處理工作。
車前放了一排用來解壓的小玩具,這是林清詞最近換上來的,也算是她的追求。
他抬手就把一個長得像煎蛋一樣的玩具捏變形,在等待煎蛋回歸原樣的時候,他把那一排小玩具全部按扁。等它們恢複後,再按扁一次。
十分殘忍。
林清詞怎麼還不回來?
薄清霆不時往學校所在的方向看一眼。
安靜,沉默,還有些淒涼,像一塊望夫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