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電影開拍,顧雲天毫無保留教導她各種技巧,沒想到他們都在電影世界裡了,顧雲天還抓緊時間教她這些。
林清詞對他產生一種難言的敬意,太敬業了!難怪顧雲天會成功,不愧是有教科書式演技的男人。
“這是夏夫人送給你的禮物,她知道我有一個女兒,就送了你這個。”
某天女主人回來的時候,給林清詞帶來一個玩偶娃娃,像娃娃機裡那種毛絨玩具,還挺可愛,適合放在女生臥室裡。
林清詞當然沒有拒絕,甚至留在家裡住了一晚。她也不是天天住在學校,自從發生了命案,父母就比較擔心她,不願她留在學校裡。
不過父母實在太寵這個女兒,尤其是林清詞變成活偶之後。他們覺得這樣活著的女兒十分痛苦,就對林清詞更加虧欠,尊重她的一切選擇。
當夜,放在床頭的玩具娃娃就起來,拉起林清詞的被子蓋過頭,試圖把她捂死在被子裡,就算不捂死,也要讓她嘗到窒息的恐懼。
人偶殘缺的太厲害,連林清詞是它半個同類都沒發現,完全做了無用功,直接被顧雲天抓住封印起來。
“進度三分之二。”顧雲天難得笑了笑。
隻剩劇院人偶,這也是最難的。
為了觀察誰是真正的人偶,顧雲天拿出兩張劇院的演出票,和林清詞一起去看話劇演出。
顧雲天一直將麵目隱藏在鬥篷下,白天從不摘下來,這次為了看演出換了身裝扮,瞳色也恢複正常,再加帽子、圍巾,隻露出清俊眉目,淡漠清冷。
劇院至今沒有死訊傳出,顧雲天裝成普通觀眾看了幾次,沒發現異常,才邀林清詞來看,就算沒有收獲,看話劇也算娛樂活動。
即使膽大如林清詞,也不敢一個人來劇院。
顧雲天給了她莫大的勇氣,兩人隨觀眾入場,分散開,裝作互不相識。
整個劇院的燈全部熄滅,林清詞想起上次和薄清霆一起看《人偶聚會》的事。因為他們太忙,一直沒有再出去看電影。
林清詞想,如果她還能出去,一定要請薄清霆看《人偶聚會2》,這可是她拿命拍出來的電影。當然,和每部電影都拿命拍的顧雲天比不了。
“今天我們出了新戲,這次的戲叫《人偶聚會》,根據之前鎮中的神秘凶殺案改編,希望大家喜歡。”
舞台並未拉開,傳出沉冷的男聲,那樣的聲音好像不歸活人所有,沒有絲毫情緒。不過這種開頭,也塑造了足夠的氛圍,讓觀眾愈發期待後續發展。
幕布拉開,故事開始上演。竟然是《人偶聚會1》的情節,被複刻在舞台上!
但與電影情節不同,這是一個十分真實的世界,舞台上演繹出電影裡略過的各種細節,有完整的發展過程。
這是人偶對人類的嘲弄,高傲又諷刺。
即將開始死人的時候,林清詞發現死在舞台上的人是真的死了,並沒有使用任何道具。
她抓著裙擺,下意識去看顧雲天。
現在仍然無法確認人偶是誰,劇院觀眾有的認為是表演太逼真,有的認為是真死人了,恐慌不安。這些情緒全都會淪為人偶的養料。
顧雲天已經出手,重新披上那件寬大的黑色兜帽。
劇院內的燈亮了,舞台上的鮮血滴落,血腥味撲鼻而來,觀眾們尖叫起來,試圖離場,然而門關著。
“真是一位失禮的觀眾啊,打斷我的演出,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舞台後,走出一個男子,半張臉精致漂亮,半張臉猙獰扭曲,像被烈火燒過一樣,恐怖至極。
他手中提著一把斧頭,行動間關切有些不自然,可以看出來他同樣是人偶,或者被人偶操控。斧頭刃上鮮血滾落,短時間內一定劈砍過什麼。
顧雲天一邊和他交手,一邊觀察劇院裡的其他演員,舞台上仍然在繼續表演,觀眾驚慌失措,想逃出去,門窗都被封死,四處傳來嗆人的煙味,火光隱現。
要是讓劇院所有觀眾燒死在這裡,這個人偶的力量一定會大幅度增強。
要是放走觀眾,其中說不定有人偶留下的暗手或者隱藏著人偶真正的本體。
林清詞同樣憂心這一點,她不會被煙嗆死,但這些觀眾可不一樣,再拖下去,這群人就逃不走了。
亂局之間,她與顧雲天對視一眼,見顧雲天微微頷首,瞬間懂了他的意思。
開門。
門打不開不止是因為上了鎖,其中還帶著人偶的詛咒力量,當林清詞解決了這股詛咒力量,門就自然而然打開了。
等觀眾們蜂擁而出,林清詞重新將門關上。裡麵顧雲天正和人偶打得不可開交,她幫不上什麼忙,隻能在外麵守門。
顧雲天冰冷淡漠的聲音從劇院中傳出:“門關好,彆讓他逃了。”
林清詞抵在門後,當一個沒有感情的抵門機器,裡麵打得越來越凶,幾次都有人撞在門板上。
好在林清詞在學校嚇人,靠學生的恐怖情緒力氣變大很多,才沒讓門被撞開。
“咚——”隨著一個重物被摔在門上,裡麵終於安全了。
林清詞有心想問,但她還是無法說話。活偶永遠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也不能操控其他人變成自己的傀儡。這是她和人偶不同的地方。
“林清詞,你進來吧。”顧雲天聲音略有些虛弱。
林清詞把門打開,此時燈已經被打壞,光一閃一閃的,顧雲天靠在牆上,黑色鬥篷殘缺不全,臉色異常蒼白,還有些擦傷,但那無損他的俊美。那是一種鋒銳又淩厲的美,還有種令人心悸的危險感。
之前在人偶手中的斧頭現在落在顧雲天手裡,此時顧雲天已經無力將斧頭拿起來。
“林清詞,把它燒了。”
顧雲天拋來一個打火機,林清詞下意識接住,將一動不動的人偶點燃。
它燒起來的時候散發著濃烈的屍臭味,林清詞有些受不住。
人偶燒得很快,沒有任何掙紮的痕跡。
因為死得太容易,林清詞和顧雲天並未交流就達成共識,估計這個隻是傀儡,那個人偶已經換了一具身體。
遠處有腳步聲傳來,應該是警署的人。
林清詞看顧雲天傷得有些重,不像能坐起來的樣子,直接把顧雲天往肩上一扛,匆匆離開。
“……多謝。”顧雲天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向她道謝。說實話,被認識的異性像扛破布袋一樣扛在肩上,這種體驗還是頭一次。
他心中忽有些遺憾,假如此時林清詞能說話就好了。
有個值得信賴的人,為同一個目標而努力,在這種無休無止,又充滿危險的世界也不算難熬。
林清詞直接帶他回自己家,她不知道顧雲天住在什麼地方。反而是她目前的住處,林清詞更熟悉一點。
在現實生活中,這個彆墅是顧雲天的家,也是他選定的電影拍攝場地,房間內部構造基本不變。
現在原來的電影劇情已經麵目全非,冬祭是人偶報仇的最後一個機會,它一定不會放過。
顧雲天受了傷,自行包紮傷口,十分熟練。
他藏在林清詞家裡的小閣樓裡,不時擺弄一下隨身攜帶的各種物品。
“這段時間你就不要去學校了,如果遇到人偶,會很危險。”
顧雲天擔心林清詞出事,比起這個世界的其他人,現實生活中真實存在的林清詞,無疑更重要一些。
她靈魂不穩,還帶著異界氣息,顧雲天推測這是她被帶入電影世界的原因。
“學校還是要去的,等人偶在冬祭之前恢複過來,我們的努力就白費了。”林清詞刷刷在紙上寫了兩行字。
“你說得對,我想想辦法。”顧雲天垂眸,臉隱藏在陰影中,看起來綺麗又危險。
“想到了……”他拿起刻刀,從袖中找出一截木頭,開始雕刻。
那雙手太穩了,即使他已經受了重傷,不便移動,仍然沉穩至極,每一刀都恰到好處,行雲流水,優雅自然。
林清詞有點喜歡看手工,對這種手藝人本能存有一種敬畏感。
很快顧雲天雕刻的東西就清晰起來,刻的是他自己。因為趕時間的原因,他沒有刻得特彆細膩,五官並不如他自己那麼精致。
他從衣角上扯下一塊布,隨意裁了兩下,就變成一件極小的黑色鬥篷,正好套在木偶上。
顧雲天的傷口還沒愈合,取血方便,滴了血在木偶眉心,那個巴掌大的小人就活了過來,眼中有了神采。
“林清詞,我暫時在木偶中呆一段時間,你去學校的時候把我帶上。”
林清詞點頭,頗為新奇。
等人偶睜開眼睛後,原本十分敷衍的五官,瞬間變成了顧雲天的樣子。縮小版的顧雲天,那種高高在上、從容淡漠的氣質散去,變得可愛許多。
翌日,林清詞照常去上學。小鎮隻有這一所學校,小學初中高中都在這裡。
顧雲天被她放在衣服口袋裡,白天上課的時候,就放在課桌上,兜帽一蓋,誰也看不清楚下麵隱藏著怎樣一張臉。迄今為止,人偶師隻在林清詞麵前露出真容。
到了夜間,林清詞在學校留宿。
父母仍然擔憂、愛護這個女兒,但也尊重她的選擇。他們發現女兒有了自己的秘密,有了想做的事,也沒有阻攔。
女兒從醒過來開始,已經變得不同。當她不需要再進食時,那種非人的感覺就強烈起來。
不過女兒還是會關心他們,是個貼心的好孩子,隻要女兒還活著,變得奇怪一些也沒關係。
小鎮最近傳言紛紛揚揚,都說是類似人偶的怪物做的,就和之前報紙上的幾起凶殺案一樣。
劇院已經被封鎖,學校因為宿管阿姨的死停課幾天,後來照常開課,宿管阿姨死去的那層樓都被封住,學生們都搬到下一層去了。
學生不算太多,學校宿舍也夠住,空一層也沒什麼,正好方便了林清詞每天晚上的快樂裝鬼生活。
她在走廊上蹦來蹦去,把下一層的學生嚇得戰戰兢兢。顧雲天就坐在窗台上,有些無奈。原來她就是這麼嚇人的嗎?
“原來是你。”
走廊瞬間陰冷下來,林清詞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劇院裡看到的人偶就站在那裡,一半臉完美無瑕,一半臉醜陋扭曲。
“就是你這個蠢東西,把門堵住,害得我損失一個化身!”
人偶聲音陰戾,眼神怨毒。它雖然沒有看到林清詞,但記住了門外同類的氣息。
林清詞說不出話,也無法和他解釋,隻能用眼神暗示,我以為你能把門裡的人打死,才把門關上的。
“愚蠢!”它想到自己被打斷的演出,這是它第一次隆重登場,卻被破壞得亂七八糟。
眼看著它又找了把新斧頭,步步緊逼,林清詞隻好從宿舍拿出電鋸,現在暴退的成了人偶。
林清詞拎著電鋸緊追不舍,人偶本來就被顧雲天毒打一頓,現在外強中乾,沒想到看起來菜得不行的林清詞會如此凶殘。
顧雲天看著他們一追一逃,思考如何插手,很快就發現林清詞按倒劇院人偶,把對方的腦袋鋸了下來,然後熟練地點火焚燒。
“身手不錯。”顧雲天誇讚一句。
“不過這應該也是一具化身,要是它徹底死了,我們就能回去了。”顧雲天分析道。
林清詞點頭,連鋸兩個人偶之後,她變得更有底氣,不再懼怕。
直到冬祭,那個人偶都沒有出現。
顧雲天每天拉著她補課,開小灶,教她一些可能用得上的東西,除了表演,還有光影,情緒控製等。
這些對林清詞來說都很有用,如果她再去拍戲,一定不會再重拍十幾次。顧影帝私家培訓班,填鴨式輔導,萌新也能變成大佬。
冬祭當天,小鎮上的人們都換上各種奇異裝扮,裝成惡鬼,前去祭拜神明。這是小鎮裡的一種傳統習俗,惡鬼祭神,百怨皆消。
因為凶殺案,居民尤其在意今年的冬祭,除了一些行動不便的成員,基本都來了。
百鬼遊街之後,人們一同進入宗祠。
跪拜之際,最前麵那一排,人頭落地。
飛濺的鮮血染紅線香,連清幽的檀香都混入了刺鼻的血腥味。
“啊——”
人們尖叫著向外逃,供奉在神位上的神像睜開眼睛,臉上帶著詭異的笑。
“小心,它將神像變成了自己的殼。”人偶版的顧雲天提醒道。這比原劇情中,三個人偶聯手破壞神像還要棘手。
林清詞迅速思考,要是拿電鋸把神像鋸了,小鎮裡的封印怎麼辦?那今天百鬼夜行就要成真了。
要是不動神像,它會大肆殺戮,越來越強,封印同樣會破碎。
“你先拖住它,暫時還不能破壞神像,我重新封印一下,等我喊可以的時候,你再把神像打碎。”
顧雲天小聲說。他仍然是小木偶形態,但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會給人帶來強烈安全感,仿佛沒有什麼事是他做不成的。
林清詞點頭,她放下電鋸,轉而從地上撿起一根狼牙棒。
“又是你!!!”人偶即使變成了神像,也記得這個拿電鋸追著它跑,最後破壞它第二具化身的古怪人偶。
比起神秘莫測的人偶師,它更恨這個同類中的叛徒。
“來啊,敲碎我。”它飄了。
林清詞隻好舉起狼牙棒。
它並不閃躲,臉上帶著肆無忌憚的笑。
顧雲天已經開始修補陣法,他現在才巴掌大小,並不醒目。
林清詞直接撿起來一個化肥袋,狠狠套在神像身上。
“大膽!”它沒想到自己會受此大辱,當即就要劃破袋子出去殺人,林清詞把它按住,發現它身體比較堅韌後,就放心地掄起了狼牙棒。
“太輕了!”它語氣輕蔑,帶著強烈的嘲諷意味。
“沒用的廢物,人偶師的走狗,你的主人呢,他不會已經死了吧?”
“我們有無儘的壽命,憑什麼要被封印?”
“你是我的同類,為什麼要受人類驅使?”
林清詞確實不能把它怎麼樣,打它都不敢用太大的力氣,就怕它碎了。
但顧雲天在修複過程中觸動了封印,神像察覺到,不再陪林清詞玩遊戲,直接從袋子裡出來,看她的眼神也徹底變了,從一開始遊刃有餘的戲弄,變成了徹底的殺意。
“死——”
神像伸手,去挖她的心臟。
林清詞躲開,活偶也有諸多限製,她的命隻有一條,身體被破壞,她也會死。
“叛徒!”
神像眼中一片腥紅,力大無窮,林清詞再壓製不住,它一把抓住林清詞的脖子,即將捏斷,又僵持住。
神像眼中隱隱泛起金色,澄淨溫和,微微鬆手,林清詞立刻趁這個機會逃走。
原來人偶還沒有徹底控製住神像。
神像守候了小鎮無數年,不止是陣法的核心,在居民的祭拜下,也產生了自己的靈。
神像始終鎮守陣法,無法脫身將人偶的意識驅逐出去,才形成現在的僵局。
很快神像的眼睛又重新變成猩紅色,人偶繼續追殺林清詞。
它已經氣急敗壞,不計成本,隻想徹底殺死林清詞。
“好了——”
顧雲天終於補好陣法,那邊林清詞正和人偶打成一團,狼牙棒早就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她沒有武器就用拳頭,一拳一拳砸在神像頭上。
他聽見了清脆的骨裂聲,那是林清詞的骨頭,她眼中隻有一片厭憎之色,對人偶反感到極點,隻想將人偶打碎。
顧雲天臨時變大,正要封印人偶,卻見它臉上浮現出詭異瘋狂的笑容。
“小心——”顧雲天提醒。
“嘭——”
人偶附身的神像直接爆開,它持怨而生,暴戾狠毒,就算到了窮途末路,也不會讓對手好過。
林清詞隻覺得身體也跟著一寸寸碎裂,像從高處摔落的瓷器,在火光之間,她看見顧雲天伸手,想接住她,最後隻抓住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