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清霆正在反複暢想婚禮該如何策劃的時候, 突然意識到林清詞並沒有給他明確的答複，隻說了個時間，一切等電影拍完之後再說。
具體要說什麼, 肯定要根據這段時間他的表現來判斷。如果他真能解決, 等電影拍完, 林清詞就答應與他結婚。如果他不能, 這個期限必定會後延。
林清詞已經不再是最開始那個林清詞了。
薄清霆想, 她終於有了幾分小心機。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呢？這已經是接納他的象征。
顧雲天預估的電影拍攝時間是一個月, 現在想這些還有點早，當務之急是說動他的母親。
薄清霆打算明天就回一次家，先探探口風。正好薄夫人也催他回家吃飯, 薄清霆便將時間定在了明天晚上。屆時他從老宅回來, 還能去拍攝場地接林清詞。
“清清？”林清詞洗完澡，見他坐在沙發上發呆，眼中似乎有些笑意, 不知在想什麼，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麼在家也這樣叫？”薄清霆雖然是這樣說, 語氣卻十分縱容。
他總覺得她像在叫女孩兒，萬一讓她習慣, 沒交換身體的時候也這樣叫，讓旁人聽見……他想想就覺得麵上發燙。
“不行？”林清詞故意去抱他的腰，他輕顫一下, 但沒躲開。
“叫我什麼都好，不許這樣叫彆人。”薄清霆摸摸她的發頂, 像給小動物順毛一樣，將她的頭發理順。
“霆霆？”林清詞見他明明耳尖發紅，麵上還一如既往地冷清, 就故意逗他。
薄清霆一頓，直接把她抱起，往臥室裡去。
“薄總？”林清詞戳戳他的胸口。
“嗯？”薄清霆將她放好，又看了眼林清詞微微隆起的腹部，話未說完：“要不是……”
他沒說完，林清詞卻懂他的意思，掀開被子，拍拍床，略抬下巴，笑著看他：“過來睡。”
薄清霆見她那樣有恃無恐，都想咬她兩口。
“等我。”他轉身進了浴室。
然而等薄清霆圍著浴巾出來的時候，林清詞已經睡著了。
她側身睡著，濃密的睫毛垂下，看起來靜謐又乖巧。薄清霆低歎一聲，有些無奈，最終戳了戳她的臉頰，在另一側躺下。
真是很軟。
等他躺好之後，指尖還殘留著那種溫軟的手感，令他無法安睡。罪魁禍首還睡得香甜，不知夢見了什麼。
他遲遲睡不著，有些僵硬，卻不敢翻身，怕將林清詞驚醒。現在他們睡在同一張床上已經習以為常，這都是他一點點占到的地方。
薄清霆很快安心，不管這次回老宅順不順利，至少他和林清詞之間的感情很穩定。
距離這樣近，能聞見她發間的淺香，不止是洗發水的香氣，更多的是屬於她自己的味道，帶點甜意，很好聞。
他也漸漸睡去，第二天又從林清詞身體中蘇醒，熟練地開始處理公務。
林清詞八點多也醒了，兩人各忙各的，偶爾談談工作上的事，一上午就這麼過去。
臨近傍晚，兩人一起去劇組。為了節省時間，五六點就開始化妝，做造型，等身體換回來，就可以直接拍攝。
薄清霆在劇組的時候，顧雲天隻大致看了眼妝造，並未多說什麼。
等晚上七點，身體換回來，顧雲天才對林清詞開口：“確實有諸多不便，我會儘快解決此事。”
他不算熱心，此前發現林清詞與薄清霆交換身體，隻覺得好玩，靜作壁上觀。如今想來，隱隱有些悔意。
假如他一開始就解決這件事，薄清霆與林清詞之間，未必會像現在這樣默契。
“那就麻煩顧老師了。”林清詞想到要換回身體，還有些悵然。
她以前想過，說不定是薄清霆生孩子呢。到了懷孕後期，肚子會很大，腿還容易抽筋，如果白天有薄清霆分擔一下，她也能輕鬆一些。
等顧雲天雕好玉佩，他們不必再交換身體，生孩子這件事就要落在她頭上了。
“不必這樣客氣。”顧雲天常常被人稱作“顧老師”，以前不覺得如何，現在被她這樣稱呼，心中倒有些不順。
“顧老師，這樣可以嗎？”林清詞起身，對著鏡子整理頭發。
顧雲天已經將電影劇本改了，和他們在電影世界裡的經曆一致。現在林清詞仍然要演病弱少女，在人偶師的幫助下變成活偶。
“嗯。”顧雲天應了一聲，眼中浮動著一些莫名的情緒。
為了遮掩身形，林清詞穿著寬鬆的杏色長裙，隻露出半截小腿，走動時纖瘦漂亮的腳踝分外引人注目。
衣裙寬鬆，越顯得穿衣服的人瘦弱可憐，有種弱不勝衣的味道，漆黑的卷發披散在身後，像個漂亮又精致的玩偶。
懷孕帶來的妊娠反應還是比較嚴重的，顧雲天把過脈，知道她的身體狀態，以前有點營養不良，小時候沒養好，底子不怎麼樣。
懷孕對母體來說是一種巨大的負擔，她身體不好，也承受不了失去孩子帶來的損傷。假如孕期在四周之內，顧雲天還有辦法，現在隻能等孩子平安出生。
現在調養也不晚，至少能讓她孕期舒服一點，生產更加順利。
顧雲天看著她，眼神沉沉，其中意味難以辨彆。經過數月相處，他對林清詞也有幾分了解。
雖然聰明，在感情方麵過分遲鈍，和薄清霆在一起大多是因為交換身體，以及這個孩子。
他未嘗沒有機會。
除了活下去，顧雲天從來沒有彆的奢望。近年越發慵倦，連電影也不想拍了，直到和林清詞一起從電影世界離開。
以往就算改變了電影世界裡的主線，現實世界中他嫌麻煩，很少會做改動。因為林清詞，他連夜改好劇本，想將電影拍完，在這個過程中與林清詞相處一段時間。
林清詞如果也有意，那自然好。如果沒有，這部電影就當作送她的禮物。
“顧老師，可以開始了嗎？”林清詞不知道為什麼顧雲天會突然出神，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顧雲天在她心中是個值得信賴的朋友。
“嗯。”顧雲天示意導演開始拍攝。
但凡是顧雲天所在的劇組，導演都是工具人，顧雲天對於電影的要求太嚴苛，基本是半導半演，極端強勢。
一般在某方麵強勢的人，其他方麵也不會太軟弱，顧雲天本就不是什麼雲淡風輕的人，他隻做想做的事，其他不在意的地方十分淡漠。
鏡頭下，人偶師在少女父母祈求下將她製成活偶，原本她雖然瘦弱，至少還有一絲屬於活人的生機。
等轉場鏡頭拍完，林清詞換了妝，仍然穿著之前那身寬鬆的淺色睡衣，給人一種瘦弱無害的感覺。
然而她的神態已經變了，漆黑的眼瞳沒有一絲光亮，眼神空洞，又似乎帶著一點危險的笑意，行動時有種詭異的僵硬滯澀。
令人生出一種錯覺，這不是拍攝場地，她也不是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十八線演員，而是危險詭異的非人生命。
整個拍攝場地的人都被驚住，在昏暗的夜光中，她一步步向顧雲天走去，最終站在他身前，在他讚許的眼神中，仰頭望著黑色兜帽裡那雙冰冷的銀瞳。
人偶師抬手，輕輕落在那頭烏黑柔軟的長發，即使無言，也能從他的姿態中看出一點縱容又珍視的意味。
月光勻落，造物主在欣賞祂的作品。這一刻畫麵美好地不可思議，讓人不忍攪擾，隻有鏡頭將這一幕忠實記錄下來。
原本劇組對臨時改劇本頗有微詞，對林清詞的演技並不放心，覺得她會浪費這樣的大製作。從此刻開始再無質疑。
顧雲天心中一空，有種拂去明珠上那一層輕塵的感覺。林清詞會因為這部電影而大放異彩，即使隻是注視著這個過程，就令他生出一種微妙的滿足感。
林清詞雖然覺得顧雲天似乎與電影世界中有些不同，但沒多想。她在複原那種活偶的狀態，沒有什麼比本色出演更逼真。一切都很順暢，如行雲流水般繼續向下拍。
或許不需要一個月她就能拍完所有的戲份，到時候也該給薄清霆一個答複了。
然而薄清霆的進展卻遠遠不如她順利，今天約的是晚飯，除了薄明睿，莊蔓也在。
“哥，今天詞姐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