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在鬼叫。
加白彌梓頭痛欲裂,一口氣還沒呼出來,翻江倒海的反胃感先讓他乾嘔了幾下。
頭疼得要炸了,眼皮辣得睜不開,肯定腫得沒法看。
一動就想吐。
他咬著牙向後一撞,後腦「砰」地重重砸在集裝箱的鐵牆上,冰冷尖銳的痛感暫且舒緩了他脹熱的頭腦。
眼睛睜不睜得開都一樣,周圍一片黑,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
加白彌梓這幾天就是在這種環境下度過的,醒了就喝酒,喝多了就睡。昏天黑地,酩酊大醉,與外麵交替的日夜隔絕。
照這個喝法,竟然沒酒精中毒喝死,也是個奇跡。
當然了,因為他很強。是符合一切世俗概念的強悍。
很強,但還是要死掉了。
“……好吵。”
隨手把一直產生噪音的不知道什麼東西的東西扔出去,加白彌梓一手按著太陽穴,碰到了身邊的酒瓶,順手捏了捏。
都空了,他這幾天是喝了多少。
……說起來,到底過去了幾天?
委委屈屈的噪音由遠及近地爬過來,跟哭喪似的在他耳邊嚎:“……大人……您可彆喝了……不能再這麼墮落下去了呀……”
墮落?
墮落再怎麼說也是快樂的吧,他現在跟快樂有一日元的關係嗎?
加白彌梓張了張嘴想讓小妖怪閉嘴,卻發現喉嚨也腫了,隻能發出沙啞的氣音,煩得他捏爆了酒瓶。
小妖怪卻不知道抽了哪陣風,忽然執拗起來,念念叨叨個不停:“大人呀,我問了一圈彆的妖怪,聽說最近每天都有黑衣服的人在搜查,不管白天還是晚上,一波一波的也不見停,查的還越來越嚴了——莫不是在找您呀?”
“咱們這裡雖然隱蔽,但照這個架勢找下去,恐怕也撐不了幾天呀。大人您要跑還是趕快跑吧,我們幾個幫您斷後呀!”
豆狸說的這些,加白彌梓一句都沒聽清,隻聽見了小妖怪左一句呀右一句呀的口癖,跟念經似的。
他一把捏住豆狸的尾巴,強忍頭痛:“……從我來那天,到現在,過去多久了?”
“是、是!差不多兩個星期。”
黑手黨任職期間無故失蹤兩個星期,就算人死了也會被先判定成叛逃然後鞭屍。
被酒精浸染的喉嚨仍舊如刀割般,加白彌梓吐出酒氣,慢慢地扶著牆起身:“我回去了。”
還沒邁出去幾步,身後的小妖怪就驚慌失措地叫起來:“大人!大人!您的東西忘拿了呀!”
“酒不要了,送你。”
“不是酒,是……”豆狸語塞了兩秒,哭唧唧道,“我不認識字呀。”
“?”
豆狸殷勤地捧著他「忘拿的東西」跑了過來,“您剛過來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後來被您當成枕頭了就沒敢問……嘿嘿,肯定是對您來說很重要的東西呀!”
加白彌梓接過時愣了愣。
他的手指觸碰到硬質的物體,粗糙不平,紋理規律。緩慢上移,還能摸到凹下去的字跡。
一本出現在妖怪屬地的書?
加白彌梓大概摸出了幾個字,100什麼什麼,腦海中對此一點印象都沒有。
豆狸不會對他說謊,那麼這本書確實是他帶來的東西。
好奇怪,難道他喝醉的時候打劫書店了嗎?
加白彌梓暫時放下疑惑,權當拿了塊磚頭,撞開集裝箱的門。
與集裝箱內沒有一絲光亮的黑暗強烈對比,幾乎是推開門的瞬間,他渾身僵住,差點跟見不得光的吸血鬼一樣當場蒸發了。
加白彌梓不得不用磚頭擋住頭頂的太陽光,深吸一口氣穩住身形。腦袋卻像被鐵錘一下一下鈍擊,暈眩和惡心感愈演愈烈。
眼皮更睜不開了,像是焊死在了眼球上。
他在舌根嘗到一絲鐵鏽味,乾脆摒棄視覺,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去。
腦海中浮現出景象,不遠處有緩慢移動的人影。
剛開始還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晃,後來似乎是終於看見他了,專門等待他一般,既不主動遠離也不靠近,扮演一個牢固可靠的坐標。
不算遠的幾步路,硬是走出一股度秒如年的漫長。
抵達坐標的下一秒,加白彌梓一把鉗住了離他最近的人影的手腕,用能發出的最大音量說了一句,“送我去港口黑手黨。”
然後乾脆利落地暈了。
在把地麵砸個坑之前,出乎意料,被碰瓷的人影單手穩穩扶住了他。
意識被掐斷之際,加白彌梓似乎聽見了一聲熟悉的悚人輕笑。明明是笑著,尾音卻含著一點莫名的不爽。
總是置身事外的冷眼旁觀者不得不親自下場,語氣輕柔得分不清是寵溺還是威脅:
“……怎麼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啊,小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