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江以霖再度恢複意識的時候,他便聽到教父的聲音,在自己的頭頂上低低地盤旋著。
他想了想,仍然沒有出聲,隻是把眼睛就這樣緊閉著。
側躺著的少年麵容平靜而又恬然,似乎已經陷入了深沉的夢中。
教父低低笑了一聲,又伸出手指夾住了他的鼻尖,語氣寵溺,“我知道你在裝睡……小家夥,你知不知道,你裝睡的時候,眉頭會忍不住有輕微的顫動——雖然很細微,但是看了那麼多年,我早就已經看出來了。”
江以霖聽到教父這麼說後,也不再裝睡,微微打了一個哈欠,他的眼睛緩緩睜開。
他把自己的心神沉浸在這個副本之中,以這個世界的背景所呈現的信息緩緩說道。
“事實上,我從來都不害怕雷聲。我曾經在書上看到過一種說法,這是天主所下達的,審判那些有罪的人的一種方式——隻有真正懷有罪念的人,才會心懷不安。”
少年的聲音極為平淡,隻是,他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卻暴露了他那不寧的心緒。
這一次,他可以確認,係統所說的信息沒有錯。
這個副本的確揉雜了江以霖曾經的一些記憶——他懼怕夜雨的環境這一點,似乎是真實的,這就像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而這種本能也在這個副本中,被悄然得喚醒。
“害怕就直說好了,你總是露出那麼一幅冷靜的姿態……”
教父輕輕吻了吻他的頭頂,揉了揉他的頭發說道,“雖然我也很喜歡你這樣成熟的樣子,但是有的時候我更希望你能活潑一點……就像喬伊那樣……就像你的同齡人那樣。”
“你這樣真讓我心疼。”
黑發少年沒有再說話,隻是閉上了眼睛。
男人看了一會兒他的側臉,一隻手輕輕的托著自己的下巴,微微笑道。
“既然你睡不著,那我就來跟你講講故事吧,想聽什麼?”
——講故事……?
江以霖的腦海裡立馬想起了在白日參觀臥室的時候,教父曾經所指的過往。
那童話故事,是江以霖現在所能探索的唯一線索。
從男人的視線之中,本來閉上眼的少年似乎有些意外,他睜開了眼睛,露出了幾分饒有興致的神情。
少年的眉頭微微挑起,看著他身旁的男人。
教父對他露出了一抹近乎於縱容的微笑。
事實上,教父的確不像是什麼會給小孩子講故事的人,即使是對親生子喬伊,他也從來都沒有在小孩子睡夢的時候去哄過他。
然而,對於這個他親手迎接著出生的孩子,他總會忍不住把內心最柔軟的一些情緒流露出來——這無關血緣。
不過,儘管教父大人在麵對少年的時候,總會儘可能地表露出一副較為柔和的姿態,但是那從骨子浸淫的上位者的氣質,卻讓他與那些色彩斑斕的童話故事完全格格不入。
“……隨便吧,什麼故事都行。”
少年似乎一下子也沒想出什麼合適的題材,聳了聳肩膀,說道。
男人的嘴角彎起,在那壁燈柔和的光暈之下,更顯得他側臉的線條英挺。
“在我小的時候,我曾經聽到過這麼一個故事——”
“對於那些不認真睡覺或者半夜睡不著的小孩子——特彆是那些長得極為好看的孩子,會有一個身高兩米有餘,沒有臉,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的鬼影,在窗邊守著他。”
“即使它沒有眼睛,它也能夠窺伺著他;
即使它沒有嘴,它也會在夜深人靜,在其他大人悄然入眠之後,偷偷地親吻他;
即使它沒有手指,它也會伸出細小的觸手,去擁抱他。”
——這是……瘦長鬼影的怪談?
江以霖在心中想著,自己名義上的這個教父,本身也有極大的可能,知道瘦長鬼影的事情。
不過,江以霖從來都是不信鬼神的——即使是進入了這種恐怖故事的副本裡,他也對於這種怪談不以為然。
他扯了扯嘴角,開玩笑的問道。
“那麼,親愛的教父大人……如果在雷雨時分,我無法入眠,它會就這樣把我抓走嗎?”
教父用一種溫柔到近乎帶著奇異神色的目光,就這樣看著他的教子。
少年的眼眸很清澈,像是那流動於山腳下,被清濾過的山泉水。
冷棕發的男人慢慢地把他摟在了懷裡。
他的聲音仿佛凝結著一個永遠都不會消散的承諾。
“——不會。”
“隻要你在我懷裡……
它永遠都不會把你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