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聽後,嗤笑了一聲。
少年側過身走了一步,像是在回避著什麼。
他挑了挑眉毛說,“哥哥,你還是先去吧,不用管我。”
“畢竟我的父親,儘管表麵上看上去似乎很有耐心,其實還是一個有些暴躁的男人呢。”
“因為他最討厭不守時的人了……所以如果您不能按時到他指定的地點的話,那可就糟糕了呀。”
他湊近黑發青年,吻了吻他的麵頰,順手把那朵玫瑰又重新拿了回來。
“這朵花……也最好不要被他看到。”
“——還是暫且由我來保管吧。”
在江以霖被女仆長推著輪椅離開的時候,喬伊走到了花叢前,蹲下了身子。
“你說……”
喬伊仿佛在自言自語。
“你說……他記起來了嗎?他快要記起來了嗎?”
少年撒了個謊。
那隻貓不是他送給江以霖的,而是教父大人送給江以霖的。
喬伊的父親奧斯頓曾經養過一隻貓,當時,江以霖還小,看著那隻貓的時候,目光總是很柔軟。
他知道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兄長,雖然表麵上看上去很冷淡,但骨子裡應該是比較喜歡那種柔柔弱弱的小動物的。
——這也是自己總是偽裝出一副柔弱樣子的原因。
——他想要儘可能地偽裝自己的本性,來博得江以霖的好感。
喬伊有聽見,父親承諾過,要在江以霖18歲的那一年,送給他一隻貓。
後來……
喬伊的嘴角微微勾起。
——他實在是覺得太礙眼了。
當看見那隻貓拱著小鼻子,在江以霖的懷裡撒嬌的時候……他真的是無法忍受啊。
這隻貓可以輕而易舉的,奪取他兄長的所有的視線,甚至都替代了他的存在。
他長大了,再也不能夠像小時候那樣,在自己的兄長懷裡撒嬌,而那隻貓卻可以。
——嫉妒……
——無比醜惡的嫉妒,在他的胸膛裡發酵。
事實上,喬伊並不是教父大人懷揣著期待生下的孩子,他是一個私生子。
從小到大,他的父親奧斯頓也沒有教導過他,對待他的態度冷淡得就像是一個占了位置的物件一樣。
甚至嚴格意義上來說,喬伊和管家的關係,都比這個名義上的父親好得多。
他不是受到期望誕生的,他在這個家裡,對於那個對自身要求極其嚴苛的男人而言,就像是一個洗不掉的汙點。
而這麼汙穢的自己……對於另外一個人而言是不一樣的。
——那個人就是他父親的教子。
他是一個東方人,但是,在他的眼裡,喬伊卻看到了一種清淡的平等。
也許這一種平等是源自於江以霖內心出於本性的冷淡——他並不在意喬伊的出身。
換句話說,他不在意任何人的出身。
而喬伊卻執拗地認為,他從那雙眼睛裡麵,得到了他想要的那種東西。
——對於江以霖而言,喬伊隻是喬伊,不是一個冠有私生子符號的標簽。
站在花園中的少年這麼想著,眉眼都溫柔了起來。
他仿佛在小道上,看到了小時候那個搖搖晃晃走路的身影。
也許是因為先天性的殘缺,喬伊直到四歲那年才學會了走路,而踉踉蹌蹌學步的身影,也讓許多傭人都不由自主的發笑。
然而,他名義上的哥哥是不一樣的……
江以霖會在那個時候,把他抱起來,嗬斥那些無禮的傭人。
儘管那個時候,不懂事的自己會在那白色的襯衫上麵抹下汙黑的臟痕,而抱著他的少年,也隻是皺一皺眉頭,卻不會就這樣把他推開。
從那個時候開始……喬伊的心裡便留下了這個兄長的身影。
青年在那蒼茫不可說的回憶裡,實在是太過美好,就像是泛著琥珀色的光暈,越是回想,他的執念也越來越深,讓自己不甘心就這樣放手。
——這些情緒不斷發酵……是在什麼時候,壞掉了呢?
大概就是在他成年之後,發現自己名義上的兄長竟然要和其他女人訂婚的時候;
大概就是當他發現自己長大了,哥哥不會再和自己過分親密的時候;
大概就是,當他發現……
當他發現,自己的兄長不再獨屬於自己一個人的時候。
——這份感情,就變質了吧。
“我最喜歡哥哥了呢,所以哥哥的身邊還是不要有什麼人,或者說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了,隻要有我一個人就夠了呀。”
少年伸出秀美的手指,撫著那泥濘的土塊,眼神溫柔到了極致。
“——喬伊會永遠陪著你的,我最親愛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