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 收到阿言消息的許嬌嬌無比錯愕。
季明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明明,明明這個時候蘇念回國,這幾個人要搶著去接機, 接人,每次的這個期間恨不得壓根不認識她一樣。
季明硯為什麼回來找她?
這不合理。
此時她哭腫了的眼睛尚未消腫,拿著煮雞蛋和冰塊上來的阿言帶來了最新的消息。
“他在這住下了。”阿言麵無表情地說著。
“你要是準備離開, 我現在聯絡車送你走。”
如果這兩個人誰都不打算離開的話,接下來極道團隊在蒙哈沙漠這裡測試的日子恐怕又很多樂子看了。
卻見許嬌嬌搖了搖頭,“阿言,不用麻煩。”
“現在這個時間, 恐怕哪裡都堵車, 不要耽誤你們原本的計劃, 我沒事的。”
她也想看看季明硯來此究竟是做什麼, 是警告她不要再蘇念回國期間出現, 還是其他的事, 總不能是良心發現吧。
許嬌嬌記得很清楚,上輩子的這個時候,蘇念回國的時間是臨時的,以至於打了這幾個男人措手不及, 而要求她打扮成蘇念樣子陪同參加沙漠拉力賽的梁瑞馳正是趕回去最晚的一個。
她陪著他在五十度高溫猶如蒸籠的賽車裡, 作為一件貌美的, 朝思暮想姐姐的替身,自始至終保持著完美笑容適時地提供情緒價值。
而等到了其中一個比賽賽段站點,梁瑞馳得知蘇念回國,當即放棄比賽。
也挺好笑的哈。
來之前,聲稱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帶著她去暢遊大漠, 縱橫黃沙。
而蘇念的一個消息就可以讓夢想就此截止,所謂夢想,挺不值錢的。
前世,她心如死灰,但也不知道抱著一股怎樣的心思,拿下駕照不足三個月的許嬌嬌第一次抱著那麼一股勁兒。
她一個人開著車完賽了。
大漠黃沙之間,輪胎漫過叢叢印跡,越過一處處沙丘,縱情肆意地宣泄自己的情緒。
乾燥起皮的嘴唇大口大口喝著甘甜的水,渾身發燙的身體看向前一路高歌猛進。
身下的車子仿佛化作自己的軀體,她聽得到激烈的心跳聲。
隻見前路,不見回頭。
許嬌嬌心想,做人本就應該如此。
阿言看得出許嬌嬌心中有自己的計較,他人感情的事,誰也無法管的太多。
她留下了雞蛋和冰塊就離開,回到和覺覺的房間裡,直接在床上躺成了“大”字型。
“覺覺,我的心好累。”
阿言把季明硯頭頂上突然冒出來“重生”光環的事情告訴了覺覺,兩人坐在一起發呆。
她掰著手指頭數數,
“易知是從末日重生的。”
“許嬌嬌是重生火葬場。”
“季明硯是單純的重生。”
“總不能是許嬌嬌把季明硯傳染了吧!”
奇奇怪怪的,怎麼突然就重生了呢?完全沒有一點準備。
許嬌嬌那個時候是高中,季明硯晚了三年,這個時間差她也搞不懂。
這些光環人士的光環的原理到底是什麼啊?
而且這是第一位男嘉賓,之後不會四位男嘉賓都重生?那樣的話阿言真的要懷疑這個光環是不是一個大型傳染病毒了。
“所以,重生之前這裡許嬌嬌發生了什麼事,季明硯才會突然出現在這裡?”祝覺說著。
阿言捧著臉,“想不出來。”
“難道是等梁瑞馳走了準備趁虛而入?”
“重生也改不了智商,況且他以前不是也不承認喜歡嬌嬌嗎,隻說是照顧同學。”
被阿言和祝覺討論的主人公季明硯,此時獨自呆在小旅館的客房內。
他用冷水洗臉,原本清明的眼瞳內滿是紅色的血絲,季明硯捂著自己的心口。
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回到初入大學的十九歲,這個時候,嬌嬌還沒有出事。
他年輕清峻的麵龐上透在鏡中,露出與這幅麵貌本身有些違和的成熟感。
隻有失去才知道心有多痛。
現在,曾經的那些事一切都沒有發生,一切都來得及,真好,真好。
他看著自己蒼白而骨節分明的雙手,牙齒咬在唇尖滲出血意。
記憶之中,蘇念的這一次回國,他和沈景琛,溫玉都早早趕到了現場。
原本的他還在因為梁瑞馳帶著嬌嬌離開而竊喜少了一個競爭對手。
但梁瑞馳也卡著蘇念接站的時間出現,那時候的他完全沒考慮過許嬌嬌去了哪裡。
有很多事,他是在嬌嬌離開很久以後才知道。
當時,嬌嬌被梁瑞馳一個人扔在沙漠,如果不是有好心人在,性命有危。
這一次,他在重生回來意識到時間的第一刻找了梁瑞馳,這個騷包又粗暴的傻叉竟然再一次把嬌嬌毫不猶豫地舍棄。
季明硯唯一慶幸的是,這一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故,嬌嬌被扔在了賓館,而非大漠深處。
人生在世,所謂幸運之至,不過是“失而複得”這四個字。
讓他後悔的一切都還沒有發生,嬌嬌還在那裡,而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對嬌嬌真正的感情。
季明硯照在鏡中的唇角扯出了一絲笑意,梁瑞馳,沈景琛,溫玉,你們三個狗咬狗去吧。
他會彌補所有的一切。
這一世,他再也不會對許嬌嬌放手。
他注意到阿言從餐廳提走的冰塊與雞蛋,想來已經能猜到嬌嬌因為梁瑞馳拋下她一人在這荒僻之處的無措與害怕。
現在他出現在這裡,沒有去接蘇念,嬌嬌應該很驚喜吧。
季明硯在簡陋的浴室快速洗了個澡,他換上一件淺藍色的襯衫給嬌嬌發了一條消息。
【季明硯】:嬌嬌,我來找你了。
【季明硯】:我有話想對你說。
許嬌嬌在看到消息的第一瞬間就察覺出了問題。
季明硯,至少這個階段的季明硯不會這麼叫她。
“許嬌嬌,這道題懂了嗎?”
“許嬌嬌,看著我。”
高中三年,他始終連名帶姓地稱呼她,在她懊惱解不出題的時候拿過卷子,用清冷的聲音給她講題。
而當她一副恍然大悟,得益於他的講解搞懂的題目的表情,尤其是這張神似蘇念的麵孔以崇拜的眼神看著季明硯時,他的內心會得到極大的豐足。
許嬌嬌很早就看透了這一點,所以這一世,她早早啟動了季明硯,不為什麼,免費的年級第一講課工具人,隻要自己以熟練而精湛的演技為他提供恰到好處的情緒價值,這三年下來的補課費完全省了。
免費的全科老師,彆的不說,季明硯日後能當教授是真的有兩把刷子。
要不是靠著他補課,這三年她一邊跟四個傻狗糾纏,一邊用前世快忘光了的腦子學習,真的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寧師大。
許嬌嬌並沒有急著回複。
她才哭過一場很是傷心,趴在被窩裡一個人療傷不看手機不是很正常的嗎?
他等的急了,才可能露出更多的馬腳。
一個晚上,阿言和祝覺都沒有收到許嬌嬌和季明硯的消息,走廊裡也很安靜。
早上起來,阿言麵帶沉思地刷著牙。
今天他們要跟著車隊進沙漠,團隊位置有限,攜帶人員,設備和物資都是算好了的空間,所以兩位光環人士肯定是無法加入進來的。
這樣的話,她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昨晚洗了的衣服已經乾乾爽爽,她換了防曬衣和長褲在身上,和覺覺隻帶了個隨身便攜包出門吃早餐。
鎮上不大的小旅館,僅有的餐廳內此刻已經是滿滿當當的自己人。
早餐樣式不多,麵包粥品雞蛋香腸咖啡牛奶麥片,主打的是一個簡便,填飽肚子就行。
阿言正啃著小麵包喝酸奶,裹著酸奶瓶喝的嘴邊都是白邊,覺覺拿著紙巾給她輕輕擦嘴,就見阿言的嘴巴慢慢張大,好像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活見鬼了。”她說。
今早的許嬌嬌容光煥發,哭腫的眼睛已經完全消腫,冰白的肌膚沒有留下任何傷心的痕跡。
她正在餐台前思索要拿著什麼,季明硯此刻出現,拉著許嬌嬌到一旁的桌前。
就在阿言和祝覺的隔壁。
麵包已經用不知道從何而來的餐刀切好,甚至出現了佐餐的果醬,水煮蛋剝殼切成了容易入口的小塊。
“嬌嬌,我借了廚房,煮了你喜歡的燕麥粥。”季明硯說著。
他的音色一如既往清冷,可卻帶著明顯的討好之意。
比起隔壁桌把簡陋的早餐弄成了精致西式brunch的模樣,阿言和覺覺扔在餐盤裡的雞蛋皮就顯得過於接地氣了些。
阿言輕輕一瞥那燕麥粥,季明硯或許不清楚,但阿言卻很清楚的一件事是,許嬌嬌不喜歡喝燕麥粥。
許嬌嬌的確不喜歡。
她高中時候會每天給講題的季明硯帶燕麥粥,也會一起吃麵包配燕麥粥的早餐。
但她不喜歡,隻是為了陪他而已。
因為這是季明硯的情懷,因為曾經為他當過家教的蘇念會給不喜歡吃早餐的季明硯帶燕麥粥。
許嬌嬌的眼中閃著錯愕,在季明硯看來,這是無比驚喜與不可置信。
“明硯,這......這是你給我做的?”她一副驚喜地表情。
季明硯看著此刻的嬌嬌,強忍住了想把她一把擁入懷中的衝動。
這是他的嬌嬌,哪怕是這麼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會如此感動。
而在重生之前,他從未做過。
他對著她露出笑容,無比珍視地看著她:“吃吧。”
“嗯。”他看著嬌嬌小口小口喝著粥,眼睛盯在粥麵上,每一口都像是舍不得咽下去。
“好喝嗎?”他問著。
許嬌嬌仍然低著頭,紅著臉點頭,悶頭喝粥。
季明硯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他的嬌嬌,還是這樣啊。
舍不得他給的每一樣東西,不過是這小旅館裡取材的燕麥粥,竟然喝的這樣美味。
他讓她喝粥,她竟然隻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