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轉瞬而逝,剛才被注視著的位置早已空無一人。
就好像那個神情驚愕、試圖救他的男人,隻是生死瞬間時一道逼真的、來勢洶洶的幻影。
鬆田伊夏這才終於意猶未儘地收回視線,犬牙用力破開薄荷糖堅硬的外殼,長刀在手中利落翻起刀花。
清涼的薄荷味在口腔中四溢開來。
在鵺鬆開利爪的瞬間,他舉起長刀收腿發力,朝著天空中那條黑紅色的咒靈襲去。
身軀頃刻間被劈成兩半。
再次在鵺身上借力落回天台上,他朝兩人一笑:“結束了。”
“......”
半響都隻有靜默,鬆田伊夏利落甩掉長刀上的血,熟練將其收回刀鞘後,奇怪地抬頭看去。
伏黑惠表情臭得要命,虎杖悠仁本想給他這位突然出來幫忙的學長打招呼,手剛伸起又被同級的表情給壓回去了。
怎麼回事,好像現在不該打招呼。
海膽頭學弟額頭上全是剛才嚇出的冷汗,他急促地喘了口氣,捏緊拳頭,像是用儘全力才控製住自己沒上去給對方一拳:
“術式被封了還敢跳樓,你瘋了嗎?”
如果放在之前,鬆田伊夏的術式能讓他在落地前輕鬆騰起。但明知道術式被封還突然搞自殺式跳樓,他真想撬開對方腦子看裡麵裝得是什麼東西!
鬆田伊夏毫不在意地攤了攤手:“反正你接住我了不是嗎。”
說罷,沒給對方反駁的機會,他腳步散漫地走到粉發少年麵前,摸著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鬆田學長好,我是虎杖悠仁!”被毫不客氣打量著的人沒有任何被冒犯的感覺,反而站直身揚起格外燦爛的笑來。
原來是這種性格。
“不用喊我的姓。”鬆田伊夏有些意外地揚了揚眉毛,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聽老師說過。”
看他的表情,聽到的應該是沒有任何修飾的真實版本。
“...他是我的同伴。”伏黑惠盯著他,“現在也是你學弟。”
微妙的,虎杖悠仁感覺對方看向自己的目光在頃刻之間發生了變化:
他收回在身上打量的視線,反而更認真地看向自己臉的位置,像是在觀察三庭五眼長得標不標準一樣。
即使從接觸到咒術界起見過這麼多怪人,這位學長也怪得出奇,絕對能在前麵排上號。
粉發少年低聲問旁邊稱得上獨一份正經的同伴:“他在乾什麼?”
‘為數不多正經人’見怪不怪:“在記你的臉。”
“沒錯。”怪學長打了個響指,“不被我記住臉可是很危險的。”
他異色的眸子直直看去,暗紅襯著死水一樣寂靜的黑,在深譚裡蕩出幾抹詭譎餘波:“說不定會死哦~”
虎杖悠仁撓了撓短發:“哈哈,學長還挺幽默。”
他一轉頭,正對上同級生的臭臉。
虎杖悠仁:“......”
他謹慎:“是在開玩笑對吧。”
咒術界這都是些什麼人呐。
“好,記住了。”和兩人從爛尾樓上下去,鬆田伊夏率先開口,“那我先走了。”
他邁步往前,準備去找自己那輛被遺忘到現在的重型機車。
從召喚出鵺把學長拖上來起就沒好臉色的伏黑惠頓住腳步,看著對方的背影,再開口時神色比剛才還嚴肅,像是威脅又像是忠告:
“你被休學完全是活該。剛才的事如果五條老師問的話,我會如實說的。”
“隨意。”鬆田伊夏頭都沒回,“反正他連我學生證都扣押了。”
他嗤笑道:“休學,退學,再把我咒力也一起封了,這些都隨他。”
反正他也不在乎。
“...算了。”試圖和學長講道理隻會氣死自己,伏黑惠深吸一口氣,將這個隻有他在憋氣的話題跳過去。
“學姐他們沒打通你的電話,今天是你生——”
“有約。禮物收到,其他的就免了。”
鬆田伊夏晃了一下兩指間夾著的禮物——薄荷糖透明糖紙:“再會~”
他走的乾淨利落,隻留下學弟在虎杖悠仁不明所以的目光裡皺著眉歎氣。
但未曾想到,在繞過幾處拐角找到重型機車前,他反而先收到了一份‘大禮’。
靠近停放車輛的位置,血腥味混著潮濕和土塵從巷口處湧來。
鬆田伊夏腳步一變,朝著小巷內走去。
血腥味的源頭趴在地上。
有流浪貓慢吞吞地靠近輕嗅,又被身後的腳步聲響嚇得炸毛,張嘴就要發出淒厲叫喊。
一隻手從後方伸來,直接將它拎起來塞在懷裡。身上平白多了個貓貓掛件的黑發高中生蹲下,仔細打量那具屍體。
後背幾乎被刀捅爛了,致命傷卻是額頭正中位置的彈孔。死者表情停留在混著驚恐和祈求的扭曲,一動不動
他一手順著懷裡流浪貓的頭往下摸,讓它完全忘記前不久的驚嚇,舒服得直打呼嚕,一手則嫻熟地在屍體各處摸了摸。
背後淩亂的刀傷如同凶手在巨大的精神壓力下肆意發泄,地上滿是飛濺的血點和從傷口緩慢淌出的血泊。
皮膚冰涼,看來已經......等等。
鬆田伊夏動作一頓,將手往衣服內伸去,很快感覺到尚未退去的溫度。
明明是夏夜,但今天卻有了入秋的影子,寒風才會迅速將他身上裸露的部位吹得冰冷。
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誤。
揮刀那人慌亂、不計後果,滿腦子隻有宣泄和報複,甚至不顧血點會濺射在自己身上。這樣胡亂砍了十幾刀,卻沒有擊中對方要害。
但是有人幫他收了尾,用子彈精準貫穿死者腦袋,結束了這場漫長且痛苦的折磨。
他十分謹慎、縝密,恐怕不會像拿著刀的那個白癡同夥一樣落荒而逃,而是在處理好一切後才能放心離開。
並且...很擅長掩蓋自己的腳步聲。
下一秒,堅硬的金屬抵上後腦。
今夜冷徹的風稍息,一直被蓋住的、衣料被風吹動的聲音終於從後方傳來。
微不可聞。
小麥色皮膚的金發男人攥緊手/槍,紫灰色的瞳孔裡是不加掩飾的威脅。
他語氣冰冷,字裡行間埋藏著獨屬於某一類人的危險:“站起來。”
鬆田伊夏舉起雙手,慢吞吞地站起身。
背對著來者,笑意在他嘴角轉瞬即逝,玩味十足。
誰說今天沒有生日大禮?這份在案發現場被凶手撞見的禮物,可比派對刺激多了。